第1章(1 / 3)

“了八百回了,謝觀。你能不能在家裏放盆植物?”

“謝美香女士,植物沒光不能活,我恰恰相反。”男人坐在黑暗裏,“所以,我和植物隻能活一個。”

謝美香打量著這個房間。

整幢房子宛如歐洲風情故事裏才會存在的城堡一樣,龐大而空曠。與巨闊的空間相對應的,是單調無比的裝飾。沒有掛畫,沒有相框,也沒有鮮花。因為窗簾被拉起,所以光線也很吝嗇,隻有的一片,施舍在名叫“謝觀”的男人的褲管上。

很不幸,連那一片光源也很快被厭棄。謝觀慢吞吞地挪動了一下腳,整個人又被黑暗罩住了。嚴絲合縫地。

謝美香看著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自己是什麼避光植物嗎?再不曬曬太陽,骨頭都硬了!”

著,她把窗簾“嘩”地一拉,整片地頓時為之一亮。

謝美香幹經紀人這行已經有十三載了,早已過了“相信努力就能行”的年紀。所謂“火靠捧,大火靠命”,有的人生就有這個資本,旁的再怎麼羨慕也沒用。

謝觀是娛樂行業最能證明這句話的翹楚。即使知道這人皮懶筋鬆,已經不知道在家裏宅了不知多少個日月,但當陽光一照到他頭臉,那頭發絲仿佛都閃著金光似的,讓人忍不住想原諒他所有錯誤。

他是窄的內雙眼皮,往下看的時候很容易顯出怠惰。但眼下一顆位置絕佳的痣,點睛般補足了精氣神方麵的不足。由於前段時間的工作需要,謝觀消瘦許多,顎角更顯出刀似的鋒利,脖子上的青藍血管,纖毫畢現。

因為突如其來的陽光,那眼睛便眯起了。眉毛也陰黑地沉下去,像一株潮濕、沉默的植物。

謝美香坐到他旁邊,雙手合十衝他做了個拜佛的姿勢,“姐幫你買盆綠蘿放家裏行不?又不用你照料,讓助理每幫著澆澆水,也避光,很好養。”

不然這家實在太沒生機了。

謝觀不置可否。他伸長手臂,從茶幾抽屜裏摸出一包煙。

“介意嗎?”這個時候,他甚至顯得彬彬有禮極了。

謝美香衝他翻一個白眼,“你可別擱我這假惺惺地鬧了。”

“確實。這是我家,不是嗎?”打火機“喀”地一響,謝觀點起一支煙。嫋嫋煙氣上升,模糊了表情。

謝美香聽懂了他的畫外音。“你以為我想私闖民宅嗎?還不是怕你死在家裏了。”

謝美香的擔心倒也不無道理。謝觀自從拍完上部電影大火之後,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對頭。相比起以前,他更喜歡待在家裏、更討厭陽光,話也漸少。

身為謝觀家裏僅存的親人,兼經紀人,謝美香沒法不操心。她歎了口氣,起身想要開窗。

“不要開。”謝觀淡聲。表情陰惻。

那一霎時連謝美香都有點戰栗,她感覺到脖子後麵的汗毛繃起,這是人麵對恐懼時的下意識反應。

原因無他,謝觀的嗓音和語調都太像他上部電影裏的角色了——一個西裝革履的變態殺人狂。

“怎……麼了?”謝美香聽見自己的聲音尖細。

“房子外麵那棵樹,最近又長高了。”謝觀突然開口。

沒有想到會聽到毫無關聯的話,謝美香一頭霧水。

謝觀陰沉沉、慢吞吞地補充,“樹上來了兩隻鳥築巢……”

“兩之後,兩隻變成了四隻。”

謝美香已經忍不住想笑了,她斷斷續續地問,“那總不能剝奪人家做窩的權利啊?你可以住大房子,鳥不行?”

謝觀眉頭皺著,吐出一口煙氣。

他似乎已經對手裏這支煙失去了興趣,便把它摁進了煙灰缸裏。並且,“不行。你一打開窗,它們就會一刻不停地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