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瀟和楊毅在院子告別,望著四樓亮起的暖黃燈光,他全身隱隱顫抖,眼裏閃過晶瑩的淚光,近鄉情怯的他按捺不住心下的躁動,骨肉相連的血緣感應,讓他麵頰有些發燙。
前一刻,葉瀟覺得自己就像是遊走在這個世界之外的孤魂幽靈一般,腳下虛浮。
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新世界,令他感到不安。
雖然宋城初中還是記憶當中的宋城初中,唐若雪也依舊是那個傲嬌的女生,楊毅也同樣是個胖子,就連學校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也一成不變地在聲聲叫著夏,但是——
那些曾出現在他生命裏,真實、可愛、單純、善良、平凡而偉大的人兒,竟幡然間消失不見。
他困惑,他彷徨,他失魂落魄。
他仿佛和前世的時空隔著一道塹。
無論他怎麼努力,也跨越不過;同樣地,無論對麵的人如何聲嘶力竭,千方百計,依舊無法觸摸到彼此。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麵前,卻無法相擁。
如同飛鳥與魚,一個翱翔際,一個卻深潛海底。
重生的喜悅,困惑,失落,驚慌,交雜在一起,五味雜陳。
葉瀟一,都心不在焉。
但此刻,站在門前,他仿佛找到了家的歸屬,家的味道。
在宇宙中孤苦遊走的身體一下子落到實處,原本不安的心也充斥著“近鄉情更怯”的驚喜、激動。
一瞬間,有水湧出了眼眶。
葉瀟再也忍不住,猛地推開房門,映入眼簾處:
不大不的客廳簡樸而寧靜,悠久而親切,古老而柔美,歲月斑斕的白牆上刻畫的是年邁的裂痕,暖黃的燈光下,葉無憂和林初音似乎正談論大事,時而蹙眉,時而展顏,溫馨爛漫。
看到一臉淚痕的葉瀟回來,兩個人停止交談,驚訝地望著他。
林初音正準備詢問出了什麼事情,就看見葉瀟向自己撲來,雙手張開,將林初音緊緊抱住,一瞬間,葉瀟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觸碰一般,如閘門大開,趴在林初音肩頭上,嚎啕大哭。
畢竟,葉瀟也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啊!
林初音無奈看了自家丈夫一眼,旋即雙手輕輕拍打慰藉著葉瀟。
葉無憂心裏吃味,來自父親的威嚴讓他一時間有些不適應這等溫情的場合,“吧,又被誰欺負了?”
有一種愛,它是無言的,是嚴肅的,在當時往往無法細訴。然而,它讓你在往後的日子裏越體會越有味道,一生一世都難以忘懷,它就是那寬廣無邊的父愛。
它像白酒,辛辣而熱烈,讓人醉在其中;它像咖啡,苦澀而醇香,容易讓人為之振奮;它像茶,平淡而親切,讓人自然清新;它像篝火,給人溫暖卻令人生畏,容易讓人激奮自己。
父愛如山,細嗅薔薇。
葉無憂就是這樣的人。
葉瀟和楊毅雖是院裏出了名的“打擺子”,但從到大在葉無憂的嚴格教導之下,葉瀟並無不良嗜好,相反,他甚至乖巧得有些過分。
而此刻,葉瀟聽到的渾厚而響亮的聲音,是如此真實和親切。
隻是葉無憂這話讓葉瀟有些哭笑不得,什麼叫做“又”?
合著在您老眼裏,我葉瀟就是被欺負的主?
“取我鞭子來!”葉無憂大手一指掛在門後的一條黑色鞭子,另一隻手拉過葉瀟,“是不是路上二流子欺負你,走,我帶你去堵到人來!如果是學校的學生,我這就上門找你班主任去,我就不信還收拾不了這些個子!”
“爸,沒事,我就是見著你們高興!”葉瀟仔細看著英氣十足裏帶著些許霸氣的葉無憂,並沒有從他的頭上找出半點發髻斑白的跡象,綻放出久違的笑容,“你看我全身上下這不好好的嘛,不信你問楊毅去!”
看二老眼裏似乎仍然帶著狐疑之色,葉瀟不得不把楊毅搬了出來,這才打消了葉無憂和林初音心中疑慮。
“行,孩子大了,做什麼事自己該有分寸了!”林初音不再僵持,“孩他爸,把瀟兒他大娘帶的雞給宰了,馬上就中考了,咱們這營養可不能落下。”
“正好,沐曦這孩子也三頭兩頭喊著要吃雞。”
“好咧。”
聽到自家老婆吩咐,葉無憂答應一聲,哼著一首不知名的曲子進了廚房,看起來心情不錯。
顯然葉瀟今這一舉動徹底觸動了他心底的鐵漢柔情。
當年,葉無憂為了響應國家號召,光榮參軍,在通訊部隊擔任技術骨幹。
在一次執行特殊任務過程中,他和隊友楊萬裏深入毒梟紮營地區,秘密安裝無線通信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