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樣多好,改天讓他們把你的心髒找回來吧。”這樣就蠱惑我讓他們那些本不怎麼相幹的人去冒險?也不看看我是誰,我怎麼願意讓他們再度去踏足那個地方,遇見那鬼魅一般的藤蘿。
“不必了。一來是因為碧浮潭太過危險,二來……”我故意拉長了音調,說了一半就不往下說了,師叔怔怔的看著我,一直在等待我的下文,我本來想說的,可一看他那麼眼巴巴地等啊等,頓時就閉上了嘴巴。
他唇瓣微張,我還以為他要問,便和他對視,哪知他瞬間就把臉扭到一邊,對我不予理會,不僅如此,他還有了一種要走的架勢。
“哎哎哎!”我趕忙撈住了他的一隻手,生生地扯著他讓他坐下來,迫不及待地說,“你怎麼不問我要說什麼啊!”
他兩手攤開擺出了一副無辜的樣子:“你又不說,要我問什麼?”
“就是因為我沒說,所以才要你問的啊!你明明看出來我是想讓你問,你還不問!”
“又不是小孩子了,難道我不問就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嗎?”
“你說!我剛剛是想說什麼來著?”
“無非就是你不想欠人家人情。”
“錯了錯了!”他將將說完,我立馬就伸出一隻手臂來橫在他麵前,嘁,還裝著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看看,還是猜不透吧。“我剛剛是想說啊,反正你回去崇望了,對我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情,我們又不會有什麼結果,那我還一心去求永生做什麼?”
遙遙相望的永生,想起來就覺得很可怕。當初我說的是好,什麼在遠處看著師叔守護著他就足夠了,可那是他還沒恢複的時候,如今他什麼都知道了,更是連仙規也知道了,而我對於他的那一絲絲情意也暴露無遺,他還會讓我守護在他身邊麼?
就算他願意,那我呢?我真的要和千彩羽一樣,去守護著一個冷冷的周念沉,十年百年千年如一日,我真的做得到麼!
這風險太大了,我不敢,我也無法承受那獨自一人的落寞。
如果說當年的千彩羽卑微得如同他身邊的一朵小花,那我,就願意做他頭頂上劃過的一顆流星。雖然隻是一刹那,但也綻放在了暗藍色的夜空,他還是可以看到我,並且……記住我。對於求而不得的我,這不就是最好的事情了麼。
他幹幹的笑了兩聲,歪著腦袋,像極了那些紈絝公子,但就周念沉來說,他還是一個耐看的公子哥兒。
“你可想好了,就算擁有了記憶又怎樣,我還是凡人,而你是仙,你這麼一個善良可愛的小仙子就這麼香消玉殞了,多可惜!”
善良可愛?我沒有聽錯吧?還是——師叔說錯了?自從與他結識以來,他說過我打掃大殿不幹淨,說過我煮的粥不好喝,說過我笨手笨腳,說過好多好多,但從來沒有誇獎我的話。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了他的挑錯,對於誇獎,反倒是一種奢侈。
“師叔大人,您腦子裏哪根筋抽了?還是腦袋燒壞了?”我反手放在他的額頭上麵,感受著那裏的溫度,暖暖的,一直順著手指暖到了心裏。
對了,我差點忘記,我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他依然皺著眉,又恢複了以往冷冰冰的模樣,認真地問道:“怎麼?”
哦,我真的開始懷疑了,剛剛說了那麼多話,竟然還誇獎我的師叔,和現在這個眼前人根本就是兩個人,他不但盡量減少說話的字數,而且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那麼不可違抗。好像他在問“我怎麼樣你管得著嘛”。
我翻了個白眼,撅著嘴憤憤地說:“看看看看,我就覺得剛剛的你是被什麼妖精給附身了,那麼不正常。還好啊,都是因為我摸了一下你的額頭啊,你現在才恢複神智了。”
周念沉打落了我的手,眉毛皺得更厲害了,他轉身走出房門,嘟囔著:“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這人最見不得別人在背地裏說些什麼,有本事光明正大地說,反正是師叔大人,我又不舍得怪他什麼,若是他在我身邊還好,這麼一走,我便發作了。
“哎!你特意跑那麼遠,就是為了自言自語的?”
師叔瞟了我一眼,特別強調說:“記住!我叫周、念、沉!不叫哎!”
又是命令般的語氣,嘁,搞得跟誰不知道你名字似的,周念沉周念沉,我都不知道默默念了多少遍了,早就把這個名字給刻在腦海裏麵了。
我朝著他那瘦削的背影吐了吐舌頭:“知道啦知道啦,師叔大人您老的名字我怎敢忘了呢!我呀,一定記上個一生一世,隻要我活著,我就不會忘記!”
這時候的我,說這些話特別自信,師叔大人比我都要重要,我怎麼可能忘記他。可是若真的有一天我不得已而忘記了他,我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