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後我回想起千彩羽的表情,才算是理解了她說的那個“千好萬好”是什麼意思,也明白了她的後半句話,但終究,我還是喜歡那種沉靜,那種簡單。
“你究竟喜歡他哪裏?”
千彩羽忽然笑了:“有誰會問這種問題,小姑娘,我看你是還沒有喜歡過一個人,真正喜歡上呢,是覺得他哪裏都好,就算是別人看來不好地方,也是再好不過的。”
我的心尖像是被一把刀子狠狠戳了一下,痛得我整個人都抽了一抽。
接著又問:“仙子,您覺得師叔適合做朋友麼?”
千彩羽忽然笑了,戳了戳我的額頭說道:“你這問題一個一個來得很戳內心啊,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麼問我了。你是不是喜歡你師叔?”
喜歡……他?
這句話從千彩羽口中說出來,而且語氣那麼自然,不由得讓我有些懷疑。像是心事被人窺探到了,我的第一反應是掩飾。
我十分自然地搖了搖頭,抱著酒罐子又喝了一口。
千彩羽的眼角抽了抽,大概也不想糾結於這件事情,就問我:“小姑娘,你年紀輕輕的,是不是沒有成年?”
年齡這個問題,其實我也說不清。我隻記得之前在人間呆過一段時間,後來就去衡嶽了,從來不記得我多少歲,能記起的,就是一些零散的畫麵。據衡嶽老兒講,我被他撿到的時候大約是六百歲,過了這麼不到一百年,我大概是快成年了吧。
於是我仰起頭來,倔強地回答:“我成年了!”
“那你為什麼在這裏喝酒呢?姑娘家家的,成何體統?”
我含糊著說:“我難受!師兄他們都欺負我,還有那凶巴巴的師姐!”
“修仙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你也不用這麼誇張,快回去睡覺吧。”
“那你呢?”
我的雙眼已經快睜不開了,但我感覺這個時候不看她不合適,還是撐起了眼皮看了看千彩羽。
她笑笑說:“沒事,我一個人在這裏呆一會兒。”
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畢竟想起來她之前和師叔大人怎麼怎麼樣,我胃裏就一陣一陣地泛酸水。
罷了罷了,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一個人發愁了,且由著她去吧。
我一路走一路吐,最後還是找了個地方使勁吐,吐到胃裏實在什麼東西都沒有了,我才停了下來,回去安然入夢。
第二天就頭疼了。
早就知道喝酒會頭疼,我還是義無返顧地喝了,沒事沒事,反正大家都很忙,沒人來管我,我自己疼一疼就好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聽到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七師姐樂顛顛地跑過來,倦容掩蓋不住一臉的興奮,她一把拉住我的手,激動地一雙眼睛都泛出了光芒:“奉竹回來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頓時心花怒放,也不顧腦袋瓜疼了。
師叔回來了……師叔回來了!
我撒開兩條小短腿就往清序殿跑,暗自慶幸昨天把大殿打掃幹淨了,不然今天師叔看見了又得說我,不過……想想他說我都覺得很是幸福。
啊,許久許久沒有聽過他說話了,現在聽見他的聲音會是怎樣的感受呢?
我簡直不敢想象。
隻是捂著胸腔一路奔跑,撲通撲通,就像要跳出來似的。
哦,我竟然又忘了,我是會仙術的!幹嘛傻乎乎地跑著啊。
略緊張地念起口訣,竟然把這麼熟悉的仙訣都念錯了,結果,我十分丟人地被七師姐知夏帶過去。
一眼看到的是奉竹。
他好像在收拾什麼東西,背對我,我踮著腳想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不料被他發現,“唰”的一下,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小染!我回來啦!”
我打了他一下,問道:“近來如何?這一段日子還好吧?”
他保持著孩子氣的笑容,回答說:“還不錯啊,師父待我見識了許多奇花異草,風景很美呢。隻是可惜啊,你沒有親眼去看一看。”
師叔大人的白衣從奉竹身後閃過來,我的眼神直接越過了奉竹,跳到他身上。
我悄無聲息地走到他那裏,幽幽地喊了一句:“師叔大人,好久不見。”
好久啊,真是好久。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我們,應該是隔了十幾個秋了吧。
我剛剛露出一口的小白牙,卻聽見大殿裏有一名女子在喚他:“師父!我把房間弄好了!”
這脆生生的呼喚啊,登時就令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