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說這話的時候,真的不覺得違心?
大胡子段西河步伐極快,到了言歡身邊就唰唰唰點了她幾個穴道,緊接著運功療傷,二師兄吩咐一些弟子去取藥。
一切看起來似乎井然有序。
嘴唇發白的言歡四下望去,似乎在人群之中尋找什麼身影。緩緩的,緩緩的,那一束目光停留在奉竹身上。原本無神的眼睛瞬間有了迷人的光澤。
不得不說,女人就是這麼可悲的物種。
在最為悲慘的時候,哪怕有一丁點的幸福出現,她也是滿足的。
而對於深愛一個人的女子來說,能夠見到她愛的人,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在我感歎之中,師父已經及時下達了命令,很快的,言歡被二師兄背著去了就近的一個房間,師父要在那裏對她進一步救治。
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句至關重要的話:“快去叫師叔!”
莫非這周念沉是萬能的?他還會治傷?
師叔來的很及時,但匆忙之下,他空著雙手便走進了那個房間——隻有師父和言歡的房間。那裏已經被封住,沒有口令不準入內。
奉竹對於他們這個舉動若有所思,思忖片刻便說:“言歡很有可能是中毒了,而且這種毒……非常嚴重。”
所以才不讓我們靠近?
這樣想想也不無道理。
許多人都在為了言歡忙碌,就連奉竹也被師叔大人給叫走了,但是對於我來說,卻是不知道能在哪個方麵幫上他們的忙,幹脆跟著七師姐瞎轉悠。
無奈的是,知夏也對醫術一竅不通,於是跟我說:“小染,我們等他們忙完了再申請單獨去看望十一吧。畢竟她是被魔族打傷,這於崇望來講,是一件大事。”
對於“魔族”這個概念我是第一次聽說,雖然不懂得他們是怎樣的人,但在眾師兄師姐的描述之下,再結合言歡的傷,我也可以自行想象那一群人多麼殘忍。
“他們很厲害吧?”
七師姐點點頭說:“是,他們是整個仙族的死對頭,自古以來魔族人不能修仙法,仙族人也不能修魔,兩個族群從來不相互幹涉,但是最近魔族人愈發猖狂起來,弄得仙族人人自危,各種流言也紛紛飄起。言歡受傷這件事情,估計又要流傳很久了。”
三師姐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垂了睫毛搖搖頭說:“這很有可能是魔族給我們的一個信號,言歡隻是一個小小的犧牲者。他們所要表達的是,整個崇望都在他們手中。”
我原本以為神仙就沒有發愁的事情了,如今看來,就連神仙也避免不了七情六欲各種惆悵,像我等小女子的愁情反而不值一錢了。
整整一天,崇望都是人心惶惶的。
我和七師姐早已為言歡煮好了粥,一直等了許久許久才有機會去探望她——當然,我們是經過了師父允許的。
我瞧見言歡的時候,她正躺在床榻上,身上蓋了一層薄被,整個人哆嗦成一團,臉上的傷口依然存在,隻是痕跡沒有最初那麼明顯了,她的嘴角還留著一絲白沫。
大概言歡從來沒有想到我和七師姐會來探望她,尤其是我。
她眼角竟然噙著淚水。
“小染……我那時、那時不該對你……”
我這人最見不得別人哭,一瞥見她眼角的淚水,頓時覺得自己也要哭出來了。我走上前去,扶著言歡坐起來,喉嚨裏澀澀的。
“十一師姐,我也是不懂事,所以對你有些不禮貌……見諒!”
忽而想想十一師姐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刺激她,她也不會想到要去清修,如果沒有清修也就不會出這檔子事。
罪魁禍首,就是我!
內疚溢滿心懷。
七師姐知夏端過來那碗熱粥,如一位母親喂孩子一樣,一勺一勺喂給她喝。
言歡皺著眉喝粥,但嘴角是上揚著的。
這一刻我在想,或許她是原諒了我吧。
七師姐拿巾帕給她擦了擦嘴角,她頗傷感地說:“恐怕我活不了多久了。師父能救我一時,但救不了我一世。”
“為什麼?”
我想過事情很嚴重,但沒想過,會這麼嚴重。
十一師姐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於是七師姐代替她說了出來:“言歡中的好像是一種毒,聽他們說,似乎很嚴重。很有可能就……”
就活不過來了。
七師姐沒有說完的話,大家都明白。
就像是一張窗戶紙,彼此都不捅破,彼此心照不宣。
我想,我知道此時的十一師姐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