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狂風怒號,黃沙敝日的天氣已經持續近一個月了,霍都裏人家院子裏的水井早已空了多時,徹底成了一口枯井。
夏日裏儲備的幹糧,在這個時候也已經開始拿出來了,有的人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譬如婦孺孩童?。
而最慘的莫過於這個時候還在沙漠裏行走的人,他們身上殘破的衣服無法抵禦如此強烈的沙暴,幾處裸露的皮膚已傷痕累累,雙腳的布鞋已經磨破了一個洞,露出來的腳趾頭被熾熱的陽光烘烤著。
因幹燥而龜裂的嘴唇如同幹枯的樹皮,他們全身看上去似乎已經找不到一處有生命的地方了。
"快,霍都快到了。"
走在最前麵的那個男人,約摸四十歲的年紀,長得有些賊眉鼠眼,他看到了遠方在風沙之中若隱若現的城牆,立即和身後的大部隊分享自己的喜悅,也在鼓舞著大家繼續前進,畢竟目的地就在眼前。
身後蹣跚前進的部隊,約摸二十餘人,終於睜開那已無力睜開的眼皮,隻見在眼皮底下又隱藏著神色複雜的雙目,堅毅卻能看得到一些貪婪。
他們都還清晰地記得,一個月前他們是如何被那些光頭和尚趕了出來,那些和尚說了,他們是異類,半人半妖的異類,這個時候放他們出來流浪,隻是因為上蒼有好生之德,那些和尚不願意動手殺了他們,卻換了另一種殘酷的手法來折磨他們。
現在,他們隻能默默地在這廣袤無垠的沙海中瞞珊前行,計算著自己剩下的生命。
在這一個月內,兩三日就會有一個弟兄撐不下去,在沙漠裏被活生生烤成了幹屍。
昨日又有一個人,他跪在了沙上,繼而仰麵躺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白得像張紙。
也幸好現在剩下的二十餘人終於得到了救贖,他們看到了霍都,那個美麗的地方,可以讓他們安生的地方。
起初暗淡無光的眼睛開始變得炯炯有神,一點一點地恢複了光澤。
他們歡呼雀躍著向霍都跑去,隻是在城牆下,滿是泥沙覆蓋的城牆,已經看不到了原來的灰石的顏色,隻有金燦燦的泥沙。
"叮叮叮……”
清脆的駝鈴由遠及近,一行騎在駱駝峰上的男人正在從另一邊走來,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都能碰上城主帶人出去找水回來。
隻見為首那人滿臉絡腮胡子,一頭棕色的毛發,看起來似乎有好些日子沒理了,綁在駱駝身上的食物才是最誘人的東西。
那二十餘人看著活生生的人,眼底的貪念更是暴露無遺,被那絡腮胡子的城主看在眼裏,卻誤以為他們看的是他帶領弟兄們打回來的水和食物。
絡腮胡子人抬頭看著烈日,又仔細打量了他們的著裝,被烈日烤得隻剩下一股求生的欲念了,這人甚是同情他們,便將自己手中的水壺扔給了那些人。
那些人一愣,為首一人接住了水壺,搖晃著發現裏麵有液體,可是發現打開來之後卻並不是他們想喝的血,臉上的喜悅多日煙消雲散。
"水也隻剩下這麼一點了,你們將就著喝一下。"
那人點點頭,當真是喝了一口,果然是精氣神都回暖許多。
"多謝,多謝!"
霍都已經好幾年不見陌生的麵孔了,眼下這些人竟然穿過了這個大戈壁來到霍都,真不知是福是禍,絡腮胡子人不禁好奇問:"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
有一人剛出口,被身旁之人握住了手腕,瞧他目光,多看幾眼,竟看出一股陰森的感覺,他瞪了那人一眼,又回頭和絡腮胡子人淒苦道:"我們是被流放的人。"
"流放?"絡腮胡子人皺了皺眉頭,身後一個男子道:"將罪犯流放至此地,不就等同於視我們軒轅一族為肮髒流寇?"
絡腮胡子人隨即惱怒道:"霍都竟成了一個流放罪犯的地方,那些人問過我軒轅一族嗎?”
那人佯裝震驚道:"莫非閣下就是軒轅族族長軒轅敬?亦是霍都城主?"
絡腮胡子人點了點頭,聲音渾厚道:"正是。"
"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軒轅族長恕罪。"那人說罷便裝模作樣地要跪下來。
軒轅敬道:"不知者無罪,無需如此繁文縟節,你且起來。"
"多謝族長。"
絡腮胡子人見他們皆是低著頭,好像很怕他的模樣,他隻好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你們是被哪一夥人流放來此地?"
那人痛恨道:"正是那瀾海寺的僧人。"
"因何原因?"
"偷盜之罪。"那人唯唯諾諾道。
"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