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時,花好月圓,恭祝一對璧人並蒂同心,白頭偕老。"
喜婆歡快地喚了一聲,滿座賓朋皆是歡喜,葉濤的舅舅開心得合不攏嘴,表弟與弟妹呈來交杯酒,葉濤、趙依一人一杯,在眾賓客祝福的目光下,懷著幸福甜蜜的笑容交臂欲飲,門口傳來了一聲急喝:"慢著!"
賓客好奇,轉頭往外看,葉舅舅與舅娘從堂上站起,葉舅大喝:"什麼人?"
門外走來一個紫衫長者,花白須發,金冠束發,手持拂塵,凜然一身正氣,葉濤與趙依雙雙吃驚,漸漸鬆開了對方的手。
趙依握住酒卮的手喂喂一抖,酒杯從手心滑落,"哐當"一聲,酒灑滿地,杯子還在地上打旋著,心頭一顫,沒來由地慌了,似乎有大事情發生,葉濤輕輕握住她顫抖的手撫慰她,手心的溫度傳來,趙依才略微安心。
紫由緩緩道來:"葉族長,老道先為攪了葉族長一家喜事道歉,但這對新人本就有不可逾越的鴻溝,勉強在一起,終將還是會……。"
葉舅舅一聲冷笑,"哦,不知仙長何出此言?濤兒和依依情投意合,有什麼不能在一起的呢?"
"難道葉族長不知道趙依是什麼人?竟毫不在意她的身份?"
"仙長大可放心,不論依依是什麼人,隻要濤兒願意與她一起生活,我們大家都願意,仙長與其反對新人,不如坐下飲杯喜酒?"
"喜酒老道是喝不成了,濤兒,師叔是不想看到你與殺害大師兄的仇人之女在一起,你還是回頭吧!"
葉濤聞言駭然大驚,鬆開了趙依的手,追問道:"師叔你這話什麼意思?師尊他老人家怎麼了?"
"大師兄遭冰獄暗算,於前日仙逝,五嶷以至整個仙界至今處於哀慟之中,你身為大師兄的大徒兒,難道還要迎娶仇人的弟子?"
紫由的話鏗鏘有力,似一道驚雷,粉碎了趙依的夢,也給葉濤壓下巨石,葉濤臉色蒼白,呆若木偶,回頭望著趙依,她雙目微紅,此刻彼此相對無言,但心裏都清楚,這段路真的走不下去了。
趙依開口問:"你信他的話,不要我了,是嗎?"
這似乎是在問他,又似乎明確地對自己說,葉濤此刻不知如何作答,久久不回趙依的話,賓客滿席,沒有一個人出聲,趙依癡癡地看著他,等待著。
良久,她還是沒有得到一個回應,葉濤估計是默認了她的話了,趙依眼淚奪眶而出,癡傻地笑著,"好,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
說罷伸手拔了雲鬢上的金釵,戀戀不舍地摘掉了鳳冠,一頭烏黑的秀發零零散散地披散在肩上和後背,麵容落魄憔悴,壓抑著哭聲,"我成全你。"
言盡,趙依放下了手中鳳冠,碎了一地的花鈿,她的眼淚也模糊了視線,趙依跑出禮堂,眼淚順勢流下臉頰,唯有地上的鳳冠還在打著旋。
葉濤心裏一慌亂,喊了一聲"依依!"便追了出去,整個禮堂的人麵麵相覷,許久葉舅舅才對賓客解釋,向客人表示歉意後,大家安撫了他們一家子,許久才散去。
葉濤追出時,趙依已然跑遠,心裏慌亂如雨腳,以前,不管是多麼危急的時刻,他從來不會慌亂,此刻才發現,不是自己看淡了世事,隻是自己在意的人並未出現,而現在,他最不能失去的就是趙依。
●俄而狂風呼驟,愁雲密布,濃黑如墨,幽暗得像隻張開巨口的猛獸,把它腳下的東西吞入腹中一般,風刮著荒原,沙塵飛揚,趙依身後的滅生崖更像是被黑夜吞噬的黑窟窿,天暗得視線一片模糊。
葉濤趙依對麵,隻隔了九尺距離,可卻隻能看到趙依一身紅色的嫁衣,全然不見她的臉龐,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像刀子劃過臉頰,葉濤堂堂男子漢尚且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何況是趙依。
葉濤語氣軟了下來,哀求道:"依依,別再往前走了,跟我回去,好嗎?"
趙依的身子在風中搖曳著,衣袂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一步一個踉蹌地後退,抽噎著笑道:"我有什麼理由跟你回去?回去做什麼?被關進五嶷伏魔巔,被世人謾罵?還是關進陰陽塔,受盡折磨?"
葉濤無言以對,他什麼都不想,隻是想把她留在他身邊,僅此而已。
"你要的是天下平和,天下人安樂無憂,我隻會阻礙你,我隻會殺人,我隻會殺人……"
趙依幾乎氣嘶吼了出來,後退的腳步始終沒有停下來,葉濤卻不敢亂動,他怕自己一動,趙依就飛身往身後懸崖跳下,那是滅生崖啊,從沒有任何一物可以從裏麵出來,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