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裏德不知疲倦地不斷往上,隨著這盤旋的樓梯不止走了多久。
或許十分鍾,或許十天。
然而他依然不斷往前衝。
或許十個月,或許十年。
他看到了一個不斷旋轉著的長著毛刺的光球,小小的,仿佛一口就能吞下。
庫裏德還未開口,那光球像是已經聽到了庫裏德的心聲一般,道:“我是大澤神。”
(84)
“我想找一人。”庫裏德急切地說道。
大澤神停頓片刻,才道:“你是想求我,將那個人複活吧?”
庫裏德原本欣喜的臉龐突然緊繃起來,過了許久,他才不敢置信道:“她……死了?”
“你明明看見了。”
大澤神那仿佛洞悉一切的光芒,刺得庫裏德心發涼。是的,他明明清楚,沙陌絕對活不了,但在心底的某處,他依然奢望著沙陌能從那絕對無法逃離的地獄裏,找到生路。
“能複活她?”庫裏德穩住心神,直直地望向那處光。
“要她複活,還需契機。關鍵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覺悟。”
大澤神的光芒閃爍了一下,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但庫裏德並沒有退縮,他看向大澤神的目光,如三年前一般堅定。
“您想讓我為您做什麼?”
這一刻,來自大澤神身上的光芒突然消失,整個極地變得漆黑一片,在這仿佛空無一人的虛無裏,庫裏德聽到它在遙遠的天邊低語――“為我重塑身軀。”
相傳,大澤神在遠古時期,與戰爭之神打了整整七萬八千年,最終以大澤神慘勝告終。而那之後,大澤神強撐著滿目瘡痍的軀體,在為人類建設好一個相對平和的家園後,便長眠極地休養生息,一直到現世。
而澤族人則是從當年兩神打架時、大澤神火炬之劍迸散出的火花而生,天生便有比一般人類更優質的血統。
庫裏德向來拿這些都當神話看,並堅信澤族人的出現,隻是基因進化的結果。
但當他聽到大澤神的這個心願後,庫裏德第一次感到有些疑惑。
他想信科學,也想信神。
“是在和戰爭之神鬥爭時……”
大澤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我暫時無法離開這裏,但重塑身體還需要幾樣東西,需要你以後出極地幫我找來。”大澤神藏在黑暗裏,讓庫裏德無法捉摸。
“那沙陌……”
“和我簽下契約後,我會送你去見她。”
黑暗中流出了深紅色的血液,庫裏德嚐試著將手印上去,留下他的右手紋路。而一道血咒刺入他的掌心,順著血液,盤踞在心髒之處。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立刻顯現出七行小字,很顯然,正是大澤神需要的東西。
有的很簡單,有的聽都沒聽說過。
“期限是五年,逾期,自爆身亡。”
“好。”
庫裏德話音剛落,黑暗劃開了一道口子,裏麵連接著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那裏是……
與極地他所見到的風景不同,這裏沒有隨處可見的怪物,沒有血腥的角鬥台,沒有青草高山和湖泊,遠處的一切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看不真切,四周都彌漫著幹枯的味道。
他抬腳前行,腳下發出東西碎裂的聲音。低頭,才發現自己踩碎了一架屍骨。
他被這片白茫茫的世界震驚。
庫裏德意識到,那不是雪,而是骨。
屍骨遍野,散在地麵上……不對,這片土地,明明就是白骨堆成的!
沙陌會在這種地方?
庫裏德臉色大變,他看向白骨堆最高的地方,默念一句“得罪了”,便踩著屍骨飛速往上爬。
站在頂端,才能更直觀地感受到這個世界。
沒有生命,沒有生機,甚至連風都不存在。
白骨皚皚,勾勒出的,卻是這世間最殘酷的現實――有多少“我”,如同這行屍走肉,有多少“你”,不斷幹癟的心靈,枯可見骨。
在這萬籟俱寂之中,他看見遠處又一座高山。
不對,那不是高山……而是白骨堆成的,摩天輪。
再仔細看去,摩天輪似乎在動!
庫裏德衡量片刻,便斂去氣息,一眨眼,人已在百裏之外。在與暗靈鬥了三年後,他早已突破自身瓶頸,甚至原本並不十分在意的精神力,也已成大術,即使是在騎雲星係中,也能排入前十了,更別說他一直主攻的格鬥。
再靠近些,便踏入由白骨堆成的遊樂場,裝飾建築,盡量堆得與凱樂星上的一模一樣。
但即使極其接近,也依然不是。
一個披著黑色長袍的人,睡在輕輕轉動的摩天輪中。她長發及腰,純黑色的長發搭在白骨之上,透過間隙散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