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罪名(1 / 2)

屋裏光線昏暗下來,房門終於被人從外麵關上。

沈若非試探著睜開眼睛,看到屋裏的確已經空無一人,便壯起膽子,躡手躡腳爬下床榻,輕輕將窗子推開一條窄縫。確定人都走遠之後,才坐到桌前。

忍了一下午,終於盼到大夫侍女們都回房休息,可以大快朵頤了。點心酥脆香甜,塞了滿嘴,正幸福得不知所謂,卻看到紗窗上一片淡薄的影子,緩緩漫上來,直到顯示出一個人形。

回馬槍?

都怪自己貪嘴,吃什麼東西嘛,就應該趁著沒人,抓緊時間逃跑的啊。沈若非後悔不迭,滾回床榻,拉過被子,兩眼一閉,繼續裝死。

開門帶來的涼風過後,許久聽不到任何聲息。兩眼一抹黑,隻有心裏的弦越繃越緊,聽天由命的感覺無比煎熬。她終於按耐不住,眼皮微微眯開一條縫隙。

隻見一襲白衣蕭然落在床邊,來人已經坐下。衣袖隨手而動,懸在眼前,隨之隻感覺唇邊一癢,沒來得及擦幹淨點心的碎屑,已經被人拂去。

“偷吃都不記得擦嘴,你打算裝到幾時啊?”

少年的聲音空穀清泉一般,讓人聞之心神陡然一振。眼皮不由自主跳了一跳,若非趕緊閉上眼睛,免得露出更多馬腳。

耳中聽到一聲淺笑,難道是這一點細微的動作,都被他覺察?被人這麼死死盯著的,大氣兒都不敢喘,漸漸手腳都開始僵硬起來。

“這麼不給麵子啊,枉費我那麼多靈丹妙藥。既然姑娘你非不願意醒來,那本公子也隻好……”

少年的聲音再度傳來,若非隻覺臉上清風拂過,應該是這人收回袖子時,帶起來的風。一聲輕歎,已是撲麵而來。呼吸之聲相聞,沈若非突覺不妙,陡然一個激靈,雙手一撐,坐起身來。

“咚!”

一聲巨響,少年捂著鼻子,跳離床邊,聲音中帶著幾分哭腔:“喂,你要起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啊?”

這一下撞得著實不輕,若非的額頭也有些隱隱作痛,不過強忍著沒表現出來。若無其事的趿拉上鞋子,拿過衣架上搭著的外裳,自顧自穿著,盡力遮掩著臉上的羞赧:“本姑娘隻是,突然醒過來了而已,誰知道居然會有個人……離我那麼近啊。”

“我……”

少年語塞,踱到桌邊坐下,隨手倒了兩杯茶,示意若非坐到對麵。霞光穿透窗紗,照進屋裏緋紅一片。少年清清嗓子,終於開口:“已經醒了,為什麼還要裝昏?”

沈若非掰開一塊千層酥,用手指捏著,一點一點慢慢放進嘴裏,吃相文雅了許多:“你以為我想裝啊,躺得渾身骨頭疼,還餓得不得了。還不是聽見你們說,等我醒了就要治什麼什麼罪,所以隻好忍著。喂,我哪裏得罪你們了?我……我怎麼會在這裏?我記得……”

最初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場別人的夢。後來看到截然不同的胳膊腿,才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而那場夢,也不是夢,而是真實的記憶。

在別人看來,她不過是昏睡了三天而已,可是對於自己來講,已是死後的兩個月了。

時間不是很長,卻錯過了許多好戲。

前太子陸鳴霄被貶為昔王,幽禁上河苑。東宮的家具擺設未及更換,六皇子陸召霆就搬了進去。緊接著含雲殿上又是一道詔書,冊封年僅十三歲的十三皇子陸易為宣王。

滿朝文武措手不及之際,自幼隨生母董賢妃離宮,鮮少回京的九皇子又奉秘詔進京,接管了曆來隻由皇帝直轄的大理寺。

天霄城的一草一木都不曾改變,可是政局已是風起雲湧,波濤澎湃。而將這潭從未真正平靜過的水,攪得更渾的棍子,無疑就是老皇帝本人。隻是沒人曉得,他要摸的究竟是哪條魚。

沈若非喝了口茶,竭力回憶起“夢”裏的情景:“我記得,就算我昏倒了,他們也應該給送回芳草巷的房子,怎麼會來到這裏?”

沒錯,這個身體的原住民,是個以占卜算卦為生的神棍。三天前到趙大戶的家中驅鬼,卻被突然回府的三少爺給一把抓起來,丟進了荷花池,要她表演踏蓮渡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