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已經上了年紀,穿一身黑色的唐裝,留著胡子,看上去倒很有古風之感。
我進店觀賞,他也不像古玩街的那些老板,滔滔不絕的說著他們店裏的商品,仍舊是做著自己的事情。
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穆流風的那一款瓷瓶,略微失望的歎了口氣,就要走出來。
店主叫住我:“小姑娘,你想找什麼?”
我說要找一個青瓷瓶。店主說架子上的你不喜歡?
我說不是,又把摔碎了穆流風的青瓷瓶的事和他說了。店主忽然說:“小姑娘,你是不是很喜歡你的那個朋友?很在意他的感受?”
我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店主見我不回答,撚著他的胡子笑道:“那就是了。你等等,我這裏還有一個。”
片刻之後店主又拿了一個出來,竟然和穆流風的那個一模一樣。
從店裏出來,天已經擦黑了,我站在街燈下,微微感覺到冷。小心翼翼的把瓷瓶放進包裏,再看了一眼除了一張身份證之外,什麼都沒有的錢包,不知道今晚要怎麼回去了。
我身上的現金不過五千來塊,還是年終獎加上爸媽給的紅包,店主一口價,竟然和我錢包裏的金額不相上下,待到我把錢都掏出來了之後,店主才說,少五塊就少五塊吧。
我想著讓李薔來接我,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合適。最後隻好打給了穆流風。
他問我在哪裏,怎麼風聲那麼大?有沒有吃過晚飯了?
我說我在Q市,現在沒錢坐車回家,總之一言難盡。
他問我的具體位置,然後又說,你在那裏等著,我馬上就過來。
他所說的馬上,等到達Q市之後,也是半個小時之後了,我知道他一定還超速了。
他把我拽進車裏問:“冷不冷?”
我搖頭,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把外套脫下來給我,一麵道:“怎麼不知道找個地方坐坐呢?”
“怕你找不到我。”他披在我身上的衣服裏還帶著他的體溫,還有淡淡的牛奶味道,很好聞,我把頭縮在他的外套裏,悶悶的回答。
穆流風愣了愣,伸手揉了揉我的發:“你傻不傻?”
我笑:“不傻,我是個大路癡,加上視力不好,一到晚上就分不清哪裏是哪裏,所以隻能在這裏等你咯。對了,我找到一樣寶貝!”
我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把那個青瓷瓶從包包裏取出來,伸到他的麵前:“打開看看。”
穆流風看了我兩眼,才把包裝拆開,看見躺在裏麵的青瓷瓶,臉色愣了愣,把包裝合上,抬眼看我:“你在這裏吹了大半天的風,就是為了替我買這個?”
我點頭:“雖然你不怪我,可我看得出來,你很在乎那個瓶子,打碎了我沒辦法粘回去,就算粘回去了,也不漂亮了,所以就想著能不能找個一樣樣的回來給你。”
穆流風愣愣的看了我幾秒,似乎在思索著我的話,然後把青瓷瓶放好,對我說:“李然,你別再犯傻了。”
他之前都是叫我小然的,突然喊我的全名,是不是這個青瓷瓶和那個不一樣,所以他生氣了?我悶悶的低著頭,李然,不一定是因為不一樣而氣,根源在於,送的人是不一樣的。
這一刻,我好想當一個透明人,他看不見我,連我自己也看不見自己的悲傷。可我當不了透明人,下午出來的時候溫度比較高,穿得少,剛剛又吹了大半個小時的風,我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穆流風側頭看我:“要不要緊?去診所看看?”
我搖頭,最討厭藥味了,何況我壯得跟頭牛似的,怎麼可能輕易就感冒?
沒想到我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他送我到宿舍的時候,走路就有點飄飄忽忽的了。
那個青瓷瓶還留在他的車上,穆流風看著我上樓,在即將到達樓梯口的時候,又被他叫住,幾步走過來對我說:“李然,真的,別再犯傻了。”
我看了一眼那個青瓷瓶,笑了笑:“我才沒有犯傻,打碎一個還你一個,我不想欠你嘛。”
回到宿舍,隻覺得腦袋發暈,口幹舌燥,估摸著也許真的是著了涼了,拿了一包三九出來泡了喝了,也顧不上吃飯,爬到床上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