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白說:我們登記之後的第三天!他燃了煙,手擱在車窗外,彈了彈煙灰,問:是上來說還是我下去說?
我站在車外沒動,他推開車門下來,倚在車身上。真真已經走遠,冬陽懶懶的灑下來,經過樹葉的篩選,沒有半絲溫度。這樣大的風,估計會有雨吧。
我扭頭去看他,語氣問得很平淡:你怎麼忍心騙我這麼久?
林牧白皺了皺眉,似乎不能接受我對於他的欺騙的認定。他說:我不忍心!可是莫小染,你知不知道我這樣隱瞞又有多辛苦?
眼前的男人不像是平日那個霸道的男人,他的目光泛著憂傷。
我不解,又開始了各種猜測。好在林牧白在我形成各種猜測之前,告訴我隱瞞的原因。
那天早上我在簽那份結婚協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以及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都讓他覺得很疑惑。於是對於過去六年我的一切進行了調查,淩晨來的那天,恰巧出了結果。
“莫小染,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我告訴你我很開心的事?”他把煙扔在地上,慢悠悠的踩滅了,才又緩緩的開口。
那天晚上他送淩晨去他的舊公寓,回來接我的時候接到信息,我這六年來的點滴他都查得一清二楚,甚至還知道我曾經為他生了一個孩子,而孩子就在阿蠻那裏。
他以為我不願意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所以單獨去找了阿蠻。阿蠻的回複是,莫小染恨林牧白,根本不想要他的孩子,孩子一出生就要送到孤兒院,是她把孩子留了下來。
聽到這裏我很驚訝。阿蠻明明知道我有多想這個孩子,明明知道我有多愛林牧白,可為什麼還要這麼說還要這麼做?
林牧白說:莫小染,我不敢告訴你阿彥是你的孩子,我帶你去小島見阿彥,看見你抱著他很開心很溫馨的畫麵,我還想著你是愛他的。可當我提出要接阿彥回家的時候,你卻一口否決,我隻能隱瞞這個事實。
林牧白說:莫小染,我讓阿彥和我們住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樣。好幾次我都想告訴你,可你做的那些事,一次比一次讓我寒心。你吃避孕藥,你不想要我林牧白的孩子!即使我們六年前的誤會解開,我故意忘記帶套,你還是會告誡我,你提醒著我,你不願意和我有孩子!
又點燃了一支煙,吞雲吐霧了一番之外說:莫小染,現在你知道阿彥是你的兒子,你有什麼感受?
我伸手搓著臉,然後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的雙眸:林牧白,你不是查到了我的一切麼?你難道沒有查到我為了生這個孩子,差點死掉嗎?你難道沒有查到我得到的消息是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呼吸嗎?你難道沒有查到我得了產後抑鬱症,在監獄裏快要瘋掉嗎?
林牧白,你到底有多愛我才會有多怕我不願意跟你生孩子?我一步一步的退開,我們的愛原來隻能互相傷害嗎?
我看見他的眸子開始的震驚,而後的疼痛,最後的驚慌。他朝我奔過來,我卻退得越來越快,繼而轉身奔跑。
而路的盡頭,阿蠻在等著我。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要怎麼麵對眼前的女人。曾經我把她當成姐姐,曾經我把她當成避風港,曾經我和她無話不談,曾經我認為我們永遠不會變。可是,她卻搶了我的孩子,對,她是搶匪,我的孩子才剛出生,她就把他抱走……
“小染,”她開口叫我,站在馬路的對麵。
狂風呼嘯,蓄積已久的雨終於像一個巨大無比的網撒落下來,我往後退,找到避雨的地方回頭望,林牧白站在幾步開外,似乎知道阿蠻有話要對我說,並不走近,雨打落下來,一點一點改變了他衣服的顏色,一點一點濕透。
往前看,車流來來往往,暴雨傾盆而下,阿蠻的劉海被打濕,外套沒有扣緊被風吹起,就像小時候我們所扮演的大俠穿著披風不畏風雨朝我而來。
我不想躲,想聽聽她的說法。為什麼要背棄我們多年的友誼,狠心對我這樣的傷害?
最終穿過車流站在我的麵前。
我雙拳緊握,而她卻一臉輕鬆。
劉海濕濕的撇在額頭一側,看上去平白老了幾歲一般。她本就比我大三歲,過早的接觸社會,不規律的生活,都讓她曆盡艱辛。這一刻這樣濕淋淋站在我麵前的阿蠻,讓我想起了當年的那個人,她說,莫小染,你是好女孩,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學還是要上的。姐有錢,就是沒有,姐也會去賺!她說,莫小染,我們相依為命令吧。她說,莫小染,我們一起去流浪吧。
那樣的阿蠻是為什麼要把我的孩子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