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漢,永夜港。
“將士們!南唐狗賊和我國交兵數載,如今己是青黃不接,傳朕旨諭,即日起,殺宮女為食!”
臨時搭建在海邊的祭台上,大風呼嘯而過,把那麵黑旗吹的盤旋飄蕩。
那位身著龍袍的君王,此時正騎在高頭大馬上,揚著馬鞭對他的臣民下達聖旨。
南漢中宗乾和十年,公元95年十月下旬,南漢與南唐交兵,戰事慘烈。
當年黃巢起義,雖以失敗告終,卻徹底瓦解了大唐王朝的統治,此後藩鎮割據,四方戰事頻仍,狼煙遍燃沃土。梁滅唐之後,北方中原腹地依次有梁、唐、晉、漢、周五個政權交替,而南方先後有前蜀、後蜀、南吳、南唐、吳越、閩、楚、南漢、南平、北漢十個政權並立,史稱五代十國。
這是最亂的時代,貧苦百姓飽經饑荒、戰亂,在死亡線上艱難掙紮。
南漢皇帝劉晟,在軍糧耗盡,戰馬殺光之後,竟然下令殺女子為食!
“遵旨。”
全軍將士在他們的皇帝麵前跪了下來。他們麵黃肌瘦,餓的兩眼昏花。以前國內鬧饑荒之時,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連草根,樹皮都吃過,有的甚至還易子相食,是以聽到皇帝這道聖旨之後,他們的內心並沒有翻起多大波瀾。
這位荒淫無道的昏君,一生之罪孽,可謂罄竹難書。他以殘害女子為樂,他把國中有姿色的女子和在征伐之中掠奪來的別國佳麗充作後宮,戲稱她們為兩腳羊。這些可憐的女孩兒,像花骨兒一樣柔弱,命運更似那風中的飄絮。她們不但要為昏君獻出童貞,還要隨時被他以各種別出心裁的刑罰殘忍處死,甚至有時他殺人的理由僅僅是:“朕好幾沒殺人了,想讓寶劍沾點血。”
敲剝下之骨髓,離散下之子女,以供他一人之淫樂。在這背後,是無數貧苦百姓的泣血哀號。
大軍徐徐開動,皇帝劉晟親率禦林軍趕赴前線,而押糧兵為了減少人力,則行漕運。
南漢的船隊旌旗蔽空,軸轤十裏。若是外人從遠處觀之,還道這糧船甚是豐足。豈不知,這裏整整有九千五百名宮女,即將喪生在昏君的屠刀之下。她們被繩索綁在內艙,嘴裏也堵上了布。她們知道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可是她們卻無法擺脫這命運的魔咒。她們隻能用無聲的哭泣,來緩解來自心底的驚恐。
是夜,大霧彌漫,寒煙漠漠,船入海中,不辨南北。船隊本來應該朝東駛去,哪知行了大半夜,卻駛向了南邊。此時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
朦朧霧氣仍未散去,押糧官吳金東一腳踢翻坐椅,仰大罵道:“這個鬼氣呀,真是害死老子了!若然失期,老子闔門死矣!來人,把柴興給老子叫來!”
傳令兵打開甲板,綽了快艇,如離弦之箭一般駛向最西邊的糧船。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西船上的人,正在暗中醞釀著一場政變。
“柴大哥,怎麼辦啊!咱們的船隊走錯了方向,照這麼看,是注定無法在指定期限內運到了。昏君責怪下來,大夥全是死罪!”這話的人名叫王剛,是南漢軍中的一位分隊長。他長的黑黑瘦瘦的,兩眼無神,臉上寫滿了對渺茫前途的擔憂,一看就是常年忍饑挨餓的主。
他這一開口,其它人也坐不住了,另一位分隊長李大奎罵道:“這個挨千刀的昏君,真是不給人活路啊,他這期限逼的太緊,即使咱們一刻不休,日夜倒班,都不一定能按時送達,這回咱們是死定了!”
這倆人年齡比那位柴大哥,遇事自然先想著征求他的意見,而另一位滿臉絡緦胡子,約莫有三十七八歲的中年壯漢,竟然也虛心向他求教:“柴兄弟,現在大夥是一個船上的螞蚱,眼看死期己近,你得給大夥拿個主意啊!”
眾人的眼神,齊刷刷盯向了那位少年將軍。此人神情剛毅,麵貌俊朗,雖然隻有二十五歲,臉上卻寫滿了與年齡嚴重不符的滄桑。
“咱們現在的處境,是死中求生。”柴興的目光掃過眾人,又補充了一句:“眾位兄弟若肯聽我指揮,柴某敢對起誓,定能保眾位兄弟周全。”
資曆最老的絡緦胡子聽了這話,哪能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他毫不遲疑,快步撥刀上前,對眾人道:“任人宰割,自是非死不可,跟著柴兄弟造反,不定還能爭一條活路!弟兄們,反了!有敢不聽柴兄弟命令的,先吃我張老棍一刀!”
正話間,一名校慌慌張張的快步跑來,結結巴巴的:“柴……柴將軍,吳將軍派人傳令,讓你過去。”
“你告訴傳令兵,我馬上到。”柴興麵色如常。
傳令兵走後,柴興拉住張老棍,低聲吩咐道:“速把花前輩和姐請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