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之中的夜晚有些冷，而偌大的宮殿之內似乎也飄蕩著陣陣寒風。
唯獨這杯茶，冒著暖氣。連城伸手端過，卻沒有喝，隻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裏。他感受著這杯茶所帶來的溫度，心裏那片冰涼終於漸漸也有了些許的融化。
“八哥他……”
“連城，我好像記得，在我小的時候花燈會上初遇你的時候，你和寧王在一起吧？”
連城頷首，繼而點頭：“是的，當時的八哥極其沉默，話都很少說。”
“是啊，那是我們三個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聶嵐心苦笑：“沒想到如今，卻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連城默不作聲，雙眼定定地看著花茶上團團冒著的熱氣氤氳。
這茶太暖了，暖得幾乎熏了眼睛，甚至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聶嵐心繼而道：“連城，我想請命……我想，去寧王府陪伴寧王，陪他走過最後的時間。”
連城斷然回道：“好。”
聶嵐心想要問，她想知道連城究竟為何答應得那麼爽快。可是話到唇邊，她卻又咽了回去，之後再也沒有開口多說一句話。
連城喝了茶，不著邊際地說道：“你泡茶的手藝，亦是同以往一樣。”
他說得堅定，沒有任何困惑，也沒有任何意外。一切的一切都好像順理成章，都好像就應該是這樣似的。
他似乎對此事心照不宣，早就知道了不少。
聶嵐心點了點頭，道：“好，那我便去收拾東西了……”
連城點頭。
聶嵐心進了內殿之後，隨手整理了一些普通的衣物。等她出來的時候，連城卻已經走了。桌上的花茶不再冒著熱氣，涼涼地頓在那裏。
那張空蕩蕩的桌子上，除了那杯已經冷卻的涼茶之外，還有一塊出宮令牌。
聶嵐心看了一眼，而後又進去收拾東西了。
翌日天色還未早的時候，她便已經背著包袱離開。她從來行事低調，此番離開，她也不打算鬧出什麼動靜。一切都極其精簡的，她像是一個被放逐宮外的宮女一般，一身便裝，放了出宮令牌，而後便到了寧王府之內。
連城像是早已替她刻意安排好似的，寧王府內都無人攔下她。
她便極其輕易地入內。
陳昇到底要喝什麼藥，聶嵐心再清楚不過。她問下人討了一間連煦的隔間，放下包袱之後便去煎藥。火候，時辰，她全部算得極為精準，一點都不敢錯過。
她煎好了藥後，便趁著藥熱的時候送去了連煦的房中。
而此時此刻，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如今的連煦還處於半夢半醒之間，聶嵐心漸漸靠近，坐在了他的身邊。
她替他喂藥也不止一次了，此番下來，幾乎是得心應手。她忽然有種恍如自己還在江北陳府之時的錯覺，她將湯藥隨著湯匙灌進了連煦蒼白的唇間，湯藥卻是一滴不灑。
連煦迷迷糊糊之間醒了過來，一眼看到坐在床邊的聶嵐心，頓時，他極其驚愕地縮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