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底的山鎮熱鬧非凡,南北走向的街道上擠滿了置辦年貨的人,往日空空蕩蕩的車站壩子也被賣菜賣肉的大爺大媽們占據。整個鎮上空彌漫著煙塵,噪音像洪水一樣喧囂,汽車尾氣的汽油味、動物糞便的臭味、食物的香味混合成一種奇怪味道飄散在空氣中。
王誠剛下車就踩在一灘雞屎上,腳下一滑,倒在臨近的肉攤邊。賣肉的胖子開口打趣道:“喲喂,夥子,有點虛啊!買根豬鞭回去補補?”
王誠臉一紅,暗罵聲“該死”,回了句:“對不起,那東西還是你留著用吧!我這是馬失前蹄!”
他想想覺得又瓢了話,自己總是少根筋,後知後覺。唉,索性不去管他了,收拾一下還是馬上回家去,免得被熟人看到自己狼狽樣。
這是他大學畢業後第一次回家過年,由於在酒店上班,春節假期是工作最忙的時候,每都累成狗一樣,根本就不可能安排休假,算來他已經有三年沒在家裏過春節了。
今年很早老母親就放出了狠話:“不回來過年的話,以後就不要回家了!你大學生幹得那叫啥工作!不就是伺候人嘛!難道比國家領導還忙?”
好吧!隻能趕了火車換汽車,最後擠麵包車才回來平複母親大人的火氣。
三年不見,往日街道兩邊低矮的瓦房都已換成了嶄新的樓房,街上還出現很多精致的汽車,這都是在外麵打工賺到錢的人開回來過年的私家車。再想著自己還坐著又悶又擠的麵包班車回來,王誠的情緒不免有些低落,自從畢業之後,現實與理想的落差總讓他很敏感。
他擠到農村信用社門口,彎腰擦剛才弄髒了的鞋。一隻漂亮的女士靴子伸到他麵前,緊接著傳來女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帥哥,給我也擦一鞋唄!”
“啊?”王誠吃了一驚,順著那隻靴子看上去,一張女孩子俊俏的臉正對著他笑。
站在他麵前的是同村的唐婉琳,比他三歲,從就是他的跟班。他去外地上大學後,聯係就減少了,偶爾通過QQ聊幾句。他隻知道她高中讀完就到廣東打工去了,前幾她還在動態裏,可能不會回家過年的啊!今怎麼就遇到了呢?
“你個丫頭,嚇我一跳!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王誠站起身來重新打量這個過去熟悉而現在變得有些陌生的姑娘,冬的羽絨服也掩蓋不了她苗條的身材,時候略帶嬰兒肥的臉已經出落得更加俏麗,在披肩直發的映襯下顯得有幾分幹練。
此刻,她眨著那雙會話的大眼睛問:“誠哥,你在這裏幹嘛呢?我回來好幾了,我早就看到你了,喊你,也不理我,哼!”
“人太多,沒聽到啊,倒黴透了,我剛下車就踩到屎了,正在處理呢……”王誠避開她的目光,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以前覺得那雙眼睛清澈幹淨,能倒映出藍白雲,現在卻感到它火辣辣的能攝人魂魄,不敢直視。
“誒喲,好惡心……”婉琳用手掩住口鼻,眼睛裏閃過一絲狡捷,“不過呢,不定也是好事啊,你要交好運了!今就不請你去我家了,明我們還會見麵噠。你快去你姐姐家換雙鞋吧,我回去了!”她轉身時,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
好久不見,王誠還有很多話想問她,她卻沒給機會。王誠總覺得這丫頭今那裏不對勁。自從婉琳家搬到鎮上來之後,還沒去過她家呢,要是以往的話早就拽住他胳膊拉他去參觀了,今了兩句話就這樣走了。很是奇怪!
王誠姐姐家在鎮北麵的山下。這些年房地產持續火爆,以前是木匠的姐夫也賺到了錢成了包工頭,在鎮上買地建了棟四層新房,姐姐也不出去做工了,專職在家帶孩子。母親體弱多病一直跟他們生活,每次回來他都先去姐姐家。
王誠走進姐姐家門的時候,正好是母親來開門,看著三年沒見麵的兒子,她有些激動:“回來啦!還正給你打電話呢!”
“媽,你身體還好吧!……”幾年不見,母親又衰老了許多,看著她臉上道道皺紋,王誠的心裏感到一陣酸楚。
“臭子,不是守著山珍海味嗎?怎麼長瘦了!”
“你歇一會兒,我們就開飯!”姐姐從廚房裏探出頭來。
王誠在家裏並沒有見到姐夫,於是問:“不等姐夫一起吃飯了嗎?”
“他呀,到縣城收賬去了,明才能回來。他晚上給你打電話,有事跟你講。”姐姐一邊端菜一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