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陳國邊境洛城,已是宵禁時分。

街上空蕩蕩的,既沒有行人車馬,連打更的漢子也不見了蹤影。

整座城池裏唯有大將軍連長河的妻室——安平大長公主——的公主府中燈火通明。樓閣巍峨,庭院深深,精巧的八角宮燈高高掛在房簷下,影影綽綽的遮掩了庭院中放肆的歌舞聲。

斜倚在一名美男子身上的陳國大長公主醉眼迷朦,肆無忌憚的仰頭從男人口中搶下一顆葡萄後,又咬著葡萄口對口的喂給對方,分而食之。

頓時,房內起了一陣刺耳的哄笑。

安平大長公主衰老出皺紋的手順著美男胸口一路往下摸,捉住一處硬熱,又與他調笑了幾句,便隨意揮手吩咐,“朱鸞,帶著你養的舞姬,跳一曲助興吧。”

坐在安平大長公主下首的女子正值二八年華,一張嬌豔的芙蓉麵嫩得能掐出水來,全然不似被這北地風霜侵蝕過。奢華的衣飾遮掩不住少女的纖細楚腰,每踏出一步都宛若踩在賓客的心間上,令人垂涎,偏少女神色平和,對這副酒池肉林的畫麵沒有絲毫觸動。

過於妖嬌的相貌、過於嫵媚的身段,與不沾世俗的神情融合成奇妙的氣質,越發令人想要攀折這株即將盛放的花朵。

得了安平大長公主命令,少女直接起身,直接從桌麵細頸瓶裏捏了支初綻的桃花,便帶了圈養在家中的舞姬走進舞台翩翩起舞。

少女手捧花枝便宛如花神下凡,全然不在乎賓客們的眼光,自顧自與掌心的桃花交流,舞姬密密匝匝的將她圍在中央,簡直像是急於討好花神——偏偏,舞姬們各個豔若桃李,哪怕是刻薄的賓客也沒辦法對著這樣一群美人發火。花瓣點點落在少主濃密的發絲間,更添了幾分媚色。

為滿座賓客的注意力都被她嘴角偶現的微笑引走,再沒興致看安平大長公主公然背著連大將軍與男寵尋歡作樂。

“被人誇獎幾句之後越發吝嗇笑容,真當她是妖姬褒姒一笑難得。”原本和男寵親熱的安平大長公主頓時沒了滋味,隨意推開在她身上討好的男寵,一雙高高挑起的鳳目閃爍著寒光道:“宮中回消息了麼?”

男寵下榻在安平大長公主腳下跪好,垂首為她整理好衣裙。伺候人人的活計是多年做慣了的,男寵熟練的扶著主人穿了繡鞋的腳踩在自己腿根上。他細長的手指隔著綢褲,反複拿捏著腿肌肉。從下到上揉了幾個來回,麵色不悅的中年女人已經恢複了往日神情。

男寵對手上活分外專注似的低聲回話,“陛下的意思,若是此戰大勝,就下旨納姐入宮做貴妃。”

安平大長公主登時掩口冷笑,“‘貴妃’?看來我這侄兒是抓不到老東西的身上的把柄了。真是個廢物!”

咒罵間,安平大長公主長長的護甲扣在男寵肩頭,抓破了他的綢衣。

男寵疼得渾身顫抖,偏生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安平大長公主可不是個好性兒的。前麵那麼多被陛下送過來既給大長公主取樂,又幫著他們姑侄傳遞消息的年輕男子悄無聲息就沒了蹤跡,他可不會認為是那些人出個門就都迷路得找不到回公主府的路,隻怕出門時候走得就是黃泉路罷。

安平大長公主心裏回想著這些年來的算計,眸底閃爍著幽暗的怨氣。

先帝是竄了前朝皇位登基的。或許是得位不正遭了譴,坐上龍椅沒幾年便癱在床上成了太上皇。可他半邊身子動作都不利索了,偏偏不肯放權,眼瞧著兒子一大似一逐漸羽翼豐滿了,更是拚了老命籠絡京中武官,怕被親兒子害了。

她那好侄兒也是個腦子轉得快的,眼見京城裏的武將哄不住,就給連長河這一根筋的大傻子下迷魂湯,話裏話外暗示連長河無子,年老之後沒辦法掌兵再給他女兒撐腰,要娶了他唯一的女兒做皇後,讓連朱鸞去母儀下,不受婆婆的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