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舊夢 合?劶蚊說薨倌?(1 / 2)

鵝毛大雪已經紛紛揚揚地下了一整夜,到此刻也絲毫不見停歇的跡象。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呼嘯的朔風倒是漸漸地減弱了。

大地仿佛忽然看淡了世情,一夜之間,便毫不遲疑地淡去了素日引以為傲的萬紫千紅。極目望去,天地間已隻剩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是平地,哪是溝壑,隻有一片瑩白,亮亮的灼人的眼。這般山水,仿佛是哪一位懶散的水墨畫師,信手揮毫,隨意點染,用這滿紙留白,來宣泄自己寵辱不驚的超然。

此時此刻,若有哪一位多情善感的詩人徜徉在渺無人煙的小徑,或是萬籟俱寂的湖邊,必會由衷地讚歎一聲:好一個冰雪世界,琉璃乾坤!

不過,王府大門口顯然不是一個詠歎雪景的好地方。這當口,這裏正是鑼鼓喧天,鋪天蓋地的紅綢硬是把這一方純白的世界染成了喜慶的顏色。翹首等待的賓客幾乎擠滿了整條巷子,仆從侍女進進出出,直如穿梭一般。

絲竹之聲漸漸密集起來。在眾人的殷殷期盼中,一頂奢華的大紅花轎終於出現在街口。

“如金屋藏嬌,結良緣,今夕吹簫引鳳;似藍橋求飲,聯佳偶,此日淑女乘龍。”轎簾兩側紅豔豔的喜聯首先落入眾人的視線,賓客之中有些學問的,早已哄然喝起彩來。

待得喜轎緩緩落下,嬌怯怯從中走出來的,卻是一個與高大的喜轎極不相稱的瘦小身影。

大紅的喜服雖是極盡奢華,裁剪合身,穿在她身上卻完全不會讓人產生雍容華貴或是儀態萬方的感歎。便說是弱柳扶風,也實在是太過勉強。那道纖細矮小的身影在人高馬大的喜娘難得小心翼翼的攙扶下,一步三搖地向著大門口挪動著,直讓王府的丫頭們擔憂,她們未來的王妃會不會被那沉重的鳳冠給壓倒在地。

鞭炮聲伴著賓客們的歡呼響起,韻清平靜地在喜娘的牽引下走向大門,無喜亦無悲。

自尚書府蒙冤敗落之後,已經很少有什麼事能讓她在意。她依舊如常的愛笑愛鬧,似乎完全沒有孤女該有的覺悟。人人都道她少年不識愁滋味,卻隻有她自己知道,看盡世情之後,方寸之中,早已萬事不縈懷。

別人都道今天是她的大日子,終身之約,永結為好。可是在她自己看來,卻也不過是從一個院子挪到另一個院子而已。她隻需要做一個乖乖的木偶,在喜娘的引導下走完那一套繁瑣的儀式,就足夠了。縱有什麼不如人意的地方,誰又會跟她一個九歲的孩子計較呢?

別人道,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衝喜,是她此番的使命,是她對王府這幾年照拂的報答,僅此而已。

“如果有一天,我會堅定地反抗自己的命運,那必是遇上了比自己的生命重要千百倍的人或者事吧?”無聊的時候,韻清有時會這樣遐想。

命運,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它可以輕而易舉地使人於山窮水盡之處絕地逢生,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讓你在榮華盛極之時跌入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