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鐵軍發表了一番高瞻遠矚的講話,大家報以熱烈掌聲。
在會場上,人人猶如老僧入定,散會之後,便即神態各異了。不過細細打量起來,倒並不是劉文舉的臉色最難看呢,似乎還有人比劉文舉更鬱悶。
至於是何種原因,這些地區的老鳥,誰不是心知肚明?
調查組回去的當晚,還是在我的房間裏,老爸和我再次進行了一回長談。
“俊,你吧,柳家山的兩個工廠,到底怎麼回事?”
老爸問道,語氣依舊比較平淡,並不顯得特別激烈。
嘿嘿,這事哄得了調查組,可瞞不了老爸。連嚴玉成都有所察覺,又遑論朝夕相處的父子?
我歎了口氣,道:“製磚廠基本上全是我的,機械廠有我一半。”
既然老爸擺明要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我再瞞著他,就非為子之道了。
老爸深深吸了口氣,盡管他基本能猜到個大概,也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得我親口證實,仍然免不了大受震動。機械廠如今效益如何,他不大清楚,農業銀行的二十萬可是他親自談下來的。
二十萬啦!
這子真敢整!
老爸吸了一陣氣,盯著我看了老一陣,又點起一支煙,忽然笑了起來。
真是的,有這麼一個能整的兒子,他幹嘛不笑?
見我眼睜睜地盯著他的煙,老爸有點促狹地將煙收回口袋,笑道:“你再是大老板吧,現在也還不能沾這個東西。”
記得上輩子,我外出打工一年之後,回家過春節,老爸得知我學會了抽煙,倒是主動遞了一支給我。
我訕訕地一笑,拉開抽屜找糖吃。
“錢呢?”
老爸伸出手。
我突然警惕起來,問道:“爸,你想幹嘛?充公可不行,那是我的血汗錢!”
汗!
汗水就流了一些,血卻未必。
“瞧你那點出息,我就是看看,驗證一下真假。”
我掏出存折,有點猶豫地遞過去,仍然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不許充公啊,要不不理你!”
要是充公給老媽,還則罷了,就當報答養育之恩。倘若老爸頭腦發熱,給支持了四個現代化建設,本衙內再拿什麼擺闊氣充大款……呃,包蜜?
老爸不理我的威脅,接過存折一看,三萬多的數字又讓他頭暈目眩了好一陣。好在他身為革委會主任,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倒也不占兒子的便宜,又將存折還給了我。
我接過存折,長長舒了口氣。
“怎麼隻有這麼一點?”
暈!
不愧是縣革委主任啊,居然講出如此大氣的話來。
“這是製磚廠前兩個月的收入,機械廠如今還在負債經營,沒有盈利。”
這倒是實話,有了盈利要先還貸款,然後再還投資,最後才是淨利潤。不過考慮到往後還要進一步擴大生產規模,今年之內估計沒有淨利潤產生,就算有也不會很多。
“你也太氣了,兜裏揣著大把票子,每個月才給你媽四十塊錢。”
老爸嗬嗬笑著,繼續調侃我。
饒是我臉皮厚實,這當兒也難得臉紅了一回。
“隻要你們敢要,我每個月給四千塊。”
“得了,拿那麼多錢沒用。”
老爸一擺手。
“你媽過慣了緊日子,一下子給太多的錢,怕是不知道該怎麼花了。”
老爸這話也對,不過最要緊的是,人家地區紀委調查組前腳才離開向陽縣,後腳柳主任就整出個大款兒子來,恐怕難塞下之口。
“我看這樣好了,我媽呢,就隻管家裏的日常開銷,大件家具電器的購置,都歸我了。好歹有個利民維修部擺在那呢,人家也沒啥話。”
我計劃起了家庭建設的事。這事雖然不忙跟老媽,壓力總是該幫她分擔。
老爸點點頭,問道:“那個利民維修部的內情,又是怎樣的?”
眼瞅他水杯的茶見了底,我站起身,端起茶杯,笑道:“我去給你續點茶水,等會從頭至尾,原原本本做個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