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公社民風極其強悍,頗有“蠻子”遺風。境內練武之風盛行,出了許多名頭響亮的“武把式”。我的師父梁科長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盜采的這幾個社員倒不是武把式,沒有身懷絕技。隻不過既然身為楓林公社的一員,性格方麵多少受了些影響,不肯束手就擒,當即揮舞鋤頭扁擔與護礦隊硬幹起來。
護礦隊到底是有組織有紀律的正經單位,成員大都年輕力壯,訓練有素,一番交鋒,盜采者抵敵不住,虛晃幾扁擔,覷空走脫了事。這個梁國成卻是倒黴,年歲大了些,手腳不太利索,爭鬥中吃了不少拳腳棍棒,左腿更遭到重擊,“喀嚓”一聲,折了骨頭。
無論“正采”還是“盜采”,挖煤都是極耗費力氣的重體力活。挖了一個晚上的煤,梁國成本就又累又餓,兼且擔驚受怕,再加上這一頓拳棍,登時就暈死過去。
情形亂紛紛的,護礦隊以為鬧出了人命。雖維護公家財產不受損害師出有名,畢竟偷挖幾擔煤罪不至死,當即不再追趕其他盜采者,扛起梁國成送到了台山區醫院,又急匆匆向礦裏彙報了此事,礦裏又和縣裏取得了聯係。
“那,縣裏打算怎樣處理這個梁國成呢?”
“這個要看嚴主任的意思。不過梁國成做賊在先,拒捕於後,處理輕不了。鬧不好要判刑。”
我頓時對這個倒黴的社員起了同情之心。那會子的社員,起心去做賊的話,家庭條件必定好不了。人都好個麵子,大凡活得滋潤些,誰願意背個賊名聲?不比後世,笑貧不笑娼。隻要能來錢,什麼壞事都敢幹。
“爸,那你和嚴伯伯有沒有了解一下,他們為什麼要做賊?”
老爸搖搖頭,道:“不管怎麼樣,做賊總是不對的。什麼理由都不成。”
我歎了口氣:“話雖如此,多了解一下實際情況總不是壞事。所謂‘倉廩足,知禮儀’,其中或者有利欲熏心之徒,也不能排除極個別因為家庭生活困難鋌而走險的。這個梁國成不定就是這樣。”
“俊得對呢。你們做縣領導的,不能太官僚。”
老媽本來在看電視,聽我們爺倆聊這些事,忍不住旗幟鮮明支持了我一把。也不知是正義感膨脹還是看在電視機的份上。
老爸不高興了:“我官僚?我跑基層呢。關鍵這個事不該我管,是公安局的事。”
“行行行,你辛苦了……我不和你爭,我看電視呢。”
老媽高掛免戰牌。打從老爸當上縣革委副主任,老媽就很自動自覺擺正位置。
我心中惕然而驚,倒是忘了老爸做技術出身,思維方式與一直幹行政工作的領導幹部有些不同,是線性的思維。而老於行政的人思考問題是網狀思維,會將事情的方方麵麵考慮周到。
照老爸這個想法也很有道理,假設他是排名靠後的副主任,白了就是專職的宣傳部長,這個事情自然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且也應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官場挺忌諱手長撈過界的現象。問題他是僅次於嚴玉成的二把手,如果僅將自己定位為宣傳部長就不大對了。
目前整個寶州地區都是實行革委會一元化領導,黨政不分家。但據我所知,最遲到明年,縣級黨委會一定會全麵恢複,黨政分家是必然的,革命委員會將成為單純的政府機構。也就是,會多出一個政府一把手來。老爸如果總將自己限定在主管宣傳這個範圍內,很不利於他爭取政府一把手的職位。
如今是嚴玉成當家,老爸偶爾過界一下,問題應該不大。
“爸,你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如果確實事出有因,和嚴伯伯商量一下,給他提供些參考意見,也是好的。”
我暫時也隻能這麼,總不能自居“神棍”,去預測後世事情罷?
老爸想了想,默默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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