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解放後街的角落裏有一個的集貿市場,非法存在的。可以換到新鮮的雞蛋。
前前後後花了十塊錢,不但將舅的稿酬弄個底朝,我還貼進去兩塊。不過孝敬自己的先生,原也該當。
嚴主任和柳主任特意打過招呼,周先生在縣劇團基本沒安排什麼活計,就是掛個名發份工資,平日裏看看書,給老爸審審征文稿子,倒也悠閑自在。
周先生見到我們,露出高興的笑容。對我們送來的東西,也沒有半句道謝的客氣話。
先生就是這樣的人,要看你不順眼,你破嘴皮他也還是正眼都不瞅一下,要看你順眼,就不會跟你客氣。
倒是師母客氣了幾句。
舅恭恭敬敬跟先生道謝。
不完全是因為那篇文章,他可是見識過嚴主任和柳主任在周先生麵前的態度。哪還會像在麻塘灣一樣,偶爾隨著人家背後叫“周癲子”?
周先生擺擺手,道:“成林啊,俊給你出的這個主意不錯。但是一篇文章隻怕還不大夠份量……”
我笑道:“伯伯,我前些日子寫了篇稿子投到《寶州日報》,用的也是我舅的名義。”
在周先生麵前,我沒有絲毫裝模作樣的必要,他大約是最了解我“才”的一個。
周先生笑著點點頭,道:“俊啊,伯伯考考你……”
暈!
孔夫子曰過:人之患在於好為人師!
先生這個“好為人師”的毛病越來越變本加厲了,見麵不上三句話,就來這一招。
“伯伯,要考什麼?《古文觀止》還是英文?俄文這段時間有點落下,怕是沒把握。”
我打疊精神準備應付,不過還是先打個預防針,省得挨訓。
“不,伯伯今不考這個。”
我奇道:“那考什麼?”
周先生想了想,道:“你覺得,你爸爸這次搞的這個征文活動,還有沒有值得改進的地方?”
敢情先生這些日子一直在考慮這個事情,想要整出點動靜,不打算吃閑飯。
我恍然道:“伯伯,你這就叫‘乘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
這是韓信曰過的話。舅聽得暈暈乎乎的。
周先生笑道:“典故用得不錯,略微有點誇大其詞……正事。”
“嗯,光搞一個征文活動,似乎是太單調了點。”
周先生眼裏閃爍著喜悅的光芒,鼓勵道:“下去。”
“可以考慮在全縣展開大討論。”
這是借鑒了其後不久將要在全國展開的“真理標準大討論”,可不是我的原創。
“還有呢?”
周先生不動聲色。
“嗯,還有的話,就要靠伯伯你了。”
“怎麼又扯到了我身上?”
周先生故作不解,眼裏的欣喜之色卻是越濃。
“如果能在省報發一個專刊或者發一個係列,那就最好不過了。”
周先生哈哈大笑,顯然我的思路與他的思路完全一致,稍頃,正色問道:“這些東西,你到底怎麼想到的?”
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這種炒作的手段,正是二十年後最流行的方式,以娛樂界為最,但政界商界也經常運用,效果挺不錯。
我想了想,答道:“我也不好,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
周先生點點頭,不再刨根究底。事實上,他自己恐怕也想不出更好的答案,隻能以“才”來解釋了。
“要省報發專刊或者發一個係列,有一定的難度,自己要先把聲勢造出來。這個事情,你回去和你爸爸還有玉成,看他們什麼意見。”
我理解周先生的意思。縣城不比麻塘灣,耳目眾多,嚴玉成和老爸的身份也是今非昔比,不能老是跑到周先生這裏來聚會。由我帶話就比較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