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年秋,戰火燎原,蟬鳴淒切,傳承了近百年的謝氏大慶王朝終於在一片絕望聲中湮滅。
昔日輝煌的平臨城如今正火光衝天,平臨皇宮裏,謝姝手持長劍,一劍毫不猶豫的刺穿了男人的心髒。
符臣不躲不閃,血浸濕了素衣長衫,倒下的那一刻,張了張嘴,一句蒼白無力的“對不起”脫口而出。
“如今我什麼都沒了,要你一句對不起能讓謝氏王朝東山再起麼?”謝姝紅了眼眶。
她不怪符臣,她隻恨自己無能,保不住家國,還害了傅笙。
“如果可以,我希望重來一次我們能不這麼針鋒相對,你給我的針紮得我挺疼的。”從前有多信任,如今就有多痛恨。
背叛從來都是這世上最傷人的武器。
符臣閉上眼的那一刻唇角勾起微微的笑意,他知道謝姝一直這麼善良,但是她的善良並不是無底線的,比如現在,她親手殺了自己,人死如燈滅,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謝姝閉眼,不願去看地上氣息微弱的符臣,長劍落在漢白玉鋪就的地麵上,轉身,步履艱難的朝著曾經的福寧宮去。
她想,十年前傅笙走的那天也是這樣的時節,秋風淩冽,落葉歸根。
如果有來生,落葉歸根,我歸你。傅笙,我來陪你了……
承安十三年秋,定元之戰,大慶韋帝大勝,敵大宋為兩國和,送十四子至大慶王質,時年十四子八歲。
承安二十三年春,大慶韋帝崩,太子寧繼位,改年號永安,史稱和帝。
暮春時節夜雨微涼,福寧宮裏燈火通明,今夜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夜晚。
福寧宮裏進進出出的宮人似乎都很忙碌,“哎,雙歡姑姑,長公主怎麼樣了?”是皇上身邊的小石子。
皇上昨兒個才登基稱帝,今兒公主就病倒了,這可不是什麼吉利的事兒。
“這倒春寒來的突然,長公主病的也突然,這都燒了大半夜了,再這樣下去可不行。”雙歡神色焦急。
“太醫院的人都過來了嗎?”小石子問。
“來了,今兒夜裏當值的都過來了,可是折騰了大半宿,長公主這燒總也退不下去,可急死個人。”雙歡說完不再耽擱,與小石子說了一聲就進裏屋去了。
謝姝高燒不退,連累整個平臨皇宮都跟著擔驚受怕,生怕這長公主有個什麼,新帝就要大開殺戒。
好在四更天的時候謝姝的燒終於漸漸退下去了。
榻上的美人臉色蒼白,額角的汗珠一顆顆滾落枕邊,她隻覺得自己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
夢裏有悲有喜,有苦有樂。仿佛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因為那種心疼到麻木的感覺那樣的真實。
“長公主醒了!公主醒了!”雙歡趴在床前一宿沒睡,終於等到了長公主清醒。
衝著外麵喊了兩聲,雙歡又哭又笑的拉著謝姝詢問,“公主有沒有那裏不舒服的?公主告訴奴,太醫馬上就過來。”
眼睛轉了兩圈,適應了明亮的光線,謝姝終於看清床前的人兒。
“雙……歡?”謝姝喃喃,心中震驚的無以複加。
“公主?”雙歡不解,看著一臉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的謝姝,心一下子又提起來了,“長公主怎麼了?是不記得奴了麼?太醫!太醫……”
“……”謝姝沒有阻止雙歡的大驚小怪,反而陷入了沉思,往事曆曆在目,痛苦絕望,平臨城火光衝天,國破了,家亡了。
重生!這個詞突然就出現在了腦子裏。
眸光輕顫,她明白自己真的重生了。
“今夕何夕?”謝姝隻覺得自己心跳如雷,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是等待宣,判,死,刑的犯人。
“永寧元年四月十二。”雙歡不明所以,直覺長公主莫不是真燒糊塗了吧。
永寧元年四月十二,謝姝突然就紅了眼眶,謝寧稱帝是這一年的四月十號。
這個時候符臣還沒有當上國師,一切都還來得及。
陡然想死上輩子死前說的如果能重來,她希望與符臣不這麼針鋒相對,“能不能成真呢?”紅著眼,聲音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