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高麗紅參是我數月前托人從高麗國購得,與進貢給當今聖上的貢品同屬一個品級。我現在就將它贈予落芸姑娘。”華服男子悠悠然從麵前精致的烏木盒中取出一支尺把長的人參,顯擺般舉到空中晃了幾晃,在博得華堂內所有人豔羨的目光後,才緩緩放置回去。
此言一出,立刻引來一陣溜須拍馬之聲:“高副鈐轄為美人一擲千金真是豪氣幹雲天啊……”
而此珍品的獲贈者——落芸姑娘此刻眉頭亦難掩驚喜之色,旋即朝華服男子微微一福道:“承蒙高副鈐轄厚愛,奴家近年來為這烈酒肉糜所貽害,右腹時有隱痛,瞧了郎中,說是酒氣傷及肝脾,抓了幾服藥煎服卻未見好轉。郎中言之酒毒浸入過深,唯有服用那高麗國出產之參方可除根。可這高麗參中土不但極其罕見,且價值連城,奴家縱使砸鍋賣鐵亦是承擔不起啊。不承想上次奴家隻是隨口對高副鈐轄一提,鈐轄卻記在心中,如此大恩大德,落芸怕是此生無以為報!”
一名尖嘴猴腮的坐下客在高副鈐轄眼神示意下,尖著嗓子道:“都說這落芸樓鴇兒落芸姑娘美顏盛世、笑可傾城,今日高副鈐轄為美人豪擲千金,想必定能坐擁美人入懷了,哈哈哈……”
今晚在這落芸樓中作樂的皆是這位荊城副兵馬鈐轄高浪宴請的城中富賈權貴,各個都是極會察言觀色的主,當下也紛紛附和道:“是啊,高副鈐轄豐神俊朗,落芸姑娘天人之姿,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這落芸姑娘早年承繼母業,經營這荊城最大的妓館——落芸樓,不知不覺便已過了摽梅之齡。本以為此生已無人敢娶,卻不承想這荊城副兵馬鈐轄高浪一再向其表露情愫。但感情這種事,非你情我願而不可。
“高副鈐轄,可否將你那支高麗參借鄙人一看。”就在眾人嘻笑著等待落芸回應之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自華堂西北一隅響起。隻見一位白衣公子緩緩從酒桌前站起,一雙迷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著高副鈐轄。
這突兀之聲顯然攪了此時之興,高浪麵露不快道:“難道這位兄台對高麗參有什麼特別的研究不成?”
“倒不是!隻是鄙人覺得高副鈐轄您那支高麗參並非真品。”白衣公子一本正經道,眼裏依就藏著淺淺的笑意,看不出是真看出了高麗參是假,還是故意砸這位副鈐轄的台。
然而,高浪卻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被當眾拆台隻覺胸中騰地冒出一團怒火,遂拍案發作道:“一派胡言!此參乃是本鈐轄重金買來,怎會有假!”
白衣公子麵色不變,仍堅持道:“副鈐轄請勿作怒,鄙人祖上三代經營藥材生意,鄙人不才,雖未能承襲祖業,但家中屯集各路珍稀藥材,自幼耳濡目染,如今隻消一眼,便能夠辨別一支藥材的真假。鈐轄如果不嫌棄,就讓鄙人替您辨明一下那支高麗參的優劣,以免受了無良藥商的欺蒙。”
堂內有人認出了這位白衣公子的身份,恍然道:“他乃是荊城頭號富賈秦仁之子秦長命。”
此言自然也傳到了高浪的耳朵裏,高浪旋即收起盛氣淩人的目光,轉而用一副和氣的語氣對白衣公子道:“原來是秦公子,久仰久仰。既然你的藥材行家,那就勞你用慧眼替本鈐轄一辨真假了。”
“獻醜了!”秦長命一彎嘴角,從容不迫地走到了高浪麵前,一伸手打開了那隻烏木盒子,從中取出了那支名貴的高麗參,仔細地端詳了片刻,眼裏便露出了明了之色。
“怎樣?此參是真是假?”高浪耐不住性子脫口問道。
秦長命卻也不正麵回答,隻是娓娓說道:“此參形狀與高麗參大同小異,甚至比一般的高麗參還要圓潤飽滿。其色澤紅中發褐,相較高麗參而言稍稍有些過了頭。表皮的細膩程度似乎也不及高麗參。依鄙人拙見,此參雖形似高麗參,卻與高麗參迥然殊別。不過,倒是裝此參的盒子乃真正的金絲楠烏木,其價值反倒遠超此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