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心裏有著一個寶物。
我的姐姐——陳言。
並非親身姐姐,不過因為自從出生時候我就看到她啦,所以對我而言,姐姐與父母是最為親近的家人。
怎麼說呢,我的這個姐姐,她是個古怪且寡言的女孩兒,不過陳言姐同時也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兒,她就像是隻軟綿綿的北極狐,留著蓬鬆的短發剛好掩過耳廓,眼角略微下垂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得似乎能夠淌出水來。
在我的記憶中有關姐姐最清晰的模樣就是每天她慵懶地坐下在陽台的椅子上眯著眼睛翻閱小說的樣子。
依靠在藤椅的右側,一邊無聲地打著哈欠一邊翻動書頁,桌上放著蛋糕點心,明明是十分好看的女孩兒卻喜歡不雅地翹著腿,她用腳趾夾著自己的拖鞋,左晃右晃,然後藏在某處看著姐姐的我,視線也就跟著拖鞋左晃右晃。
可是,姐姐卻看不見我,並非是我患有臆想症,也不是因為厭惡或者故意無視,而是單純的物理上的看不見。
從小到大,父母曾多次把我介紹給姐姐,而姐姐每次都是一臉的疑惑,她就算努力地去看著父母指著的方向,認真地看到眼睛發幹,瞳孔的中心也沒有我的影子,雖然這樣的確非常不可思議,可是在短暫的失落之後,我馬上就恢複了過來,心想,至少以後不用因為害羞而踮起腳尖躲著姐姐了啊!這是好事。
沒錯這是好事。
因此我差點沒有注意到,陳言姐的眼睛裏所倒映的那個世界裏,隱藏著我的噩夢。
剛剛上初一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那天因為暴雨,所以放學有點早,我和同學也沒有及時回家,幾個小鬼慢悠悠地在學校裏逛起圈兒來,期間我習慣性地向著新同伴們炫耀著自己的姐姐。我向他們誇耀著,可同伴們並不相信,都說我在扯慌,接著似乎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在繞過初三學生的教學樓時我看到了從班級裏出來的陳言姐,她的手裏那些記錄著英文單詞的便簽,因為目標是考上縣裏最好的升學高中,所以本來成績就不錯的她依舊很努力,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學習,就連自己喜歡的小說都不再去讀啦。
看到姐姐的我自然很開心,就指著她向新朋友們說。
“看吧,她就是我姐!”
“騙人的吧,好漂亮。”
“不,這不是和你完全不像嘛。”
“既然是你姐,你把她喊過來和我們說說話唄。”
我還沒來得及驕傲,他們的要求就把我難住了,要知道陳言姐根本看不見我,不光看不見,就連聲音也聽不到,明知道這些,但已經被挑撥起來,作為不懂事的小鬼,我根本不會認輸。
“你們看著!”
我逞強地攔在了陳言姐麵前,想擋住她讓她知道我在這兒。
然後果然就和往常一樣,她的視線中的道路直接穿過了我,她順著那條道路筆直地向前走去。
麵對著越來越逼近的女孩兒,還有周圍人審視的目光,原本心思大條的自己驟然地感覺到名為“羞恥”的情感,僅僅是走幾步路的距離對我而言卻意外的難熬,最後在她即將撞到我的瞬間,我居然緊張得額頭都開始冒冷汗,接著就狼狽地縮到了走廊旁邊,敗下陣來的可憐弟弟隻能夠望著著陳言姐走下樓梯的背影,滿臉通紅。
這段距離因為我的退縮而變成了天塹。
非常的恐怖。
並非是尷尬,第一次麵對陳言姐的“無視”,我產生了非常巨大的“恐懼”感,‘明明是日夜相處的親人,卻對自己視若無睹’這種十分難以言喻的畏懼化成手掌攀附上我的心髒並狠狠地揪著。
“她,她的確是我姐姐……”
看著新朋友是我的聲音有些凝滯。
“哈哈,這不是騙子嗎?”
“你還想攔高年級的女生咧,結果人家根本不理你!”
那時,伴隨著同伴的嘲笑聲,我感覺漸漸遠去的陳言姐的背影漆黑一團,漂亮的姐姐變成了恐怖的惡鬼。
總之,這是一次微妙的心理轉變,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之後,我也意識到,在陳言姐的世界裏我這個弟弟其實是根本不存在的。
說起來,在後來和友人們瞎混的時候,他們還常常拿這件事來嘲笑我,而我呢也不過一笑置之。
從那以後,我身為“弟弟”再也沒炫耀過她的存在,平日裏,哪怕是在家我都盡量避讓著陳言姐,父母看在眼裏卻也沒辦法說什麼,畢竟她的特殊詭異的情況注定了我們無法像正常的姐弟那樣進行交流。
再下一次的轉變,則是在我上到高中的時候。
那天放學,因為前一天熬夜準備小測驗,導致睡眠不足有些分神,加上晚自習到十點鍾實在是還有些不適應,一個人獨自走在回家路上的我腳步有些虛浮,心裏想著的隻有快點回家快點回家,結果誤闖了紅燈,在我聽見巨大的卡車鳴笛聲時已經遲了,明亮的車頭燈瞬間晃花我的眼睛,腦子有些發僵的自己根本來不及處理麵前的突發狀況,就算邁出了腳步,但是又把握不住步子的長短距離,感覺整個人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