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
好遙遠...
意識載沉載浮在虛無的空間裏。
沒有聲音,沒有氣味。
聽不見,聞不著。
僅有一片無言的漆黑。
方向感在這空間變得曖昧不清,無法根據體感去判別上下左右。
我現在是在直立著,抑或倒立著?
前方是哪個方向?
後方又在哪兒?
靜謐得叫人心慌,此處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物存在的氣息,甚至連微小的光點都不見蹤影。
僅有一片無言的漆黑。
即使明白四處張望、東逃西竄在這虛無的空間中也無濟於事,但是想這麼做以求安心的想法卻一直湧上心頭。
即便如此,我卻無法付諸行動...
這感覺仿佛是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或者是被點了穴,身體不聽使喚一樣。
好恐怖...
好害怕...
驀地,有顆米粒般大小的光點自下方亮起,劃破了一部分黑暗。
下一秒,光點逐漸擴大,腳底傳來踩空般的感覺頓時爬滿全身。
意識被壓縮、拉長,接著以宛如超空間瞬時移動的氣勢,一口氣墜入光點之中。
仿佛是快速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隧道一樣,令人心生不安的黑色霧靄逐漸從身旁褪去,取而代之,意識漸漸被宛如聖光般的柔和且耀眼的光芒包圍。
劃破黑暗的光芒越來越強烈,瞬間加速傳送至隧道的另一頭,但卻無法從近乎透白的光芒窺見終點。
接著.......
咚!
伴隨著一聲莫名的聲響,浮空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像是木頭發黴般的刺鼻味竄入鼻子,昏昏沉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撐起沉重的眼皮,微微抬起直到剛才還埋在交疊的前臂中的臉頰。
鼻頭以下的部分依舊埋在前臂中,模樣宛如鱷魚浮出水麵的樣子。
負責調節收音量的旋鈕以緩慢的速度逐漸轉大。
各式各樣的聲響以漸強的方式傳入耳畔。
百葉窗外響起鳥兒清脆的鳴叫聲;圓珠筆劃過紙張的“唰唰”聲;前頭傳來老師正在講解課文的洪亮說話聲,以及......
“醒了嗎?”
片言隻語之中蘊藏著溫暖心窩的溫度,令人倍感舒心的柔和聲音於耳際響起。
斜眼望去,聲音的主人淺淺地微笑著,注視著我的目光充滿母親注視著自己的孩子一般的溫柔。
手肘抵著深褐色的桌麵上,修長的手指間握著一支外殼透明、筆芯清楚可見、設計簡樸的廉價藍色圓珠筆。
套著深藍色筆蓋的筆杆末端輕輕貼在白皙的臉頰上。或許出自於悶熱的緣故,看起來有些消瘦的臉蛋上微微泛著紅暈。
“嗯......”
由於我懶得開口,因此讓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
“早安。”
她邊露出溫和的微笑,邊向我道聲早安。
“嗯...”
用同樣的方式回應她後,我再次闔上眼睛,任由睡意把我拖入流沙之中。
“———還沒醒來嗎?才剛上課不久而已。”
“沒有老師,他還是很不舒服!”
兩把不同頻率的呼喊聲早已被關在意識的門外,無法進入。
“......”
意識再次中斷。
————————
我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佇立在講台上講課的老師和之前不再是同一個人了。
不用想也知道,在我睡著的期間已經換另一堂課了。
所幸這間中學規定除了音樂課、體育課以及英語會話課需要前往指定的特別教室以外,其他課程一律在原教室裏進行授課。
學生隻需要安安分分地在坐自己的座位上,等待下一堂課的老師來到即可。
不過,對於還能謳歌青春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的他們而言,安安分分的當個好學生,平平淡淡地度日似乎是個愚昧的選擇。
每當下課的時候,偶爾還能聽見聚在一塊兒的男同學或者女同學,一邊高談闊論,一邊毫不掩飾地數落靜靜待在座位上複習功課、或是正在閱讀小說的其他同學。
說穿了這一類人就是在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