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所有發生的一切當做是虛幻中的印象,或許就沒有那麼多煩惱。複雜的遭遇在不斷碰撞的人與人之間刻出的一道道傷痕,如果全部忘記,或許就不會如此執著。
痛楚彌心,所以無法置之不顧。
(來到此處,請拋棄彼處的姓名。)
一個聲音對我說道,頃刻,我的記憶中隻有無數熟悉的麵孔,她們的名字,我的名字,全部變成空白一片。
不認識的人?
失去名字之後,我的視線就如蒙上寒霜的窗玻璃一樣,漸漸模糊。連同記憶邊際的人物、故事,一點一點地開始消退。沒有名字的賦予,人的印象在急劇消退,誰是誰,誰與誰,誰對誰?都混作一團無法認清。
人的記憶是這樣的東西麼?
缺失姓名,就會忘記。
因為就算記著也沒有用麼,身體的本能是這樣告訴我的。
因為這裏……
抬起頭,不知種類的樹木包裹中的這座空鎮,在藍到極致的天穹下包裹著我。
藍色的天轉為紫暮色,再在朝陽中凝集重雲,落雨,舞雷,起霧,漸漸變得灰蒙蒙的,下起了片片雪花。
我一直凝滯在這裏,沒有任何感覺,隻是知道,心中的記憶在時間的篩盤裏來回晃動,每一次都在減少。等到徹底什麼都不記得的話,就能解放了吧。
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執著地保持著記憶,永不停止地做著過去的夢。
向最觸及內心的那個人呼喚。
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日夜交錯,晴雪輪回……
“媽媽——”
突然,世界流動起來。
知覺從心底複蘇,我的衣角被一個小女孩扯住,是個不認識的、異常漂亮的小女孩。最讓我無法移開視線的是,她脖子上掛著的兩枚掛墜。
青與藍的兩色。
“……鎖……”張開嘴發出的第一句居然會如此沙啞,有點被自己嚇到了。
“魂夢、界靈之鎖。”僅存的記憶中,墜飾的名字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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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忙麼?”上海,江畔的一家咖啡座處,身著製服裝的折鈴舉起右手,招呼著剛剛冒著雪走進擁擠小店中的墨舞。
“呀抱歉,遲到了。”墨舞披著紅色的大衣,將頭頂的帽子取下,撣了撣雪。
“我咖啡都溫下去了。”折鈴望著被自己捧在手心的杯子,撇了撇嘴。
“會請你第二杯的,她們現在如何?”
“別提了,從沒有見過雨早那麼沒用廢柴的女人。”
“怎麼啦?”
“就是宅啊,叫不出來。”
“對了,這個給你,另外一份轉交給雲璃。”墨舞從包中拿出兩個小盒子。
“這是什麼?”
“山核桃,不能吃的那種。”打開盒子,黃緞上擺著一顆眼球大小的堅果,但從中飄出的味道更像是香薰,總歸是個小玩意。
“從哪帶來的啊。”
“不知道,地名有點忘了。”習慣於四處流轉的墨舞笑了笑,接過熱牛奶吸了一口。
“下次還會幫你帶別的。”
“不愧是大家族的大小姐,能隨時隨地地去旅行啊。”折鈴想想平日稍許忙碌的自己,有些嫉妒。
“愛好,而已。”墨舞低下頭去。
(每次去一個從沒有去過的地方,已經成了習慣了麼。這種舉動就好像是在找什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