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王上……”
猛地一拍桌子,琉璃憤然起身。
“王上息怒!”眾臣匍匐於地,高聲喊道。掃了一眼下麵的那些低著的腦袋,琉璃悻悻地坐了回去,閉上眼認命般地說道:“起來接著說吧。”
……
“……就是這些了。”琉璃坐在慕淩君床邊的椅子上,將早朝上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地轉述給他,“苓山那邊的馬匪我看了,應該是因為賑災的銀兩被私吞,大旱的災情沒有得到及時的緩解,為求活路才會出此下策,倒是罪不至死。”
“那些販私鹽的,很可能是官商勾結,應該盡快收押盤問。前一陣子的那個官銀被盜的案子,就是發生在秦陽一帶,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總感覺其中有某種聯係,從那些鹽販子的嘴裏沒準能知道些什麼。”
“還有那個被聯名上書舉報的淮穀太守。我查了一下他以往的政績與風評,基本上都是一等,他可能是得罪了什麼人,才被扣上了貪汙的帽子,要是仔細地調查一下,興許能釣到意外的大魚。”
“還有……”琉璃正說著,忽然聽到了被刻意壓低的笑聲。抬起眼眸,她看到慕淩君輕靠在床上,唇角微微勾起。
“抱歉啊,”慕淩君頭一次“如此真誠”的道歉,隻是看到琉璃不滿的神情,他還是忍不住增加了嘴角的弧度,淡淡地說道,“隻是我聽雲楓說,你不是在朝堂上就下令把這些人都殺了嗎?”
微微一愣,琉璃心中氣結:好吧,她是說要把他們都殺了,而且,君無戲言是吧?但是,那是因為她當時真的很生氣,而且是對她自己很生氣 。
一切都得歸結於昨夜,就在琉璃快要昏昏沉沉睡著的時候,她偏偏就記起了一個要命的細節:慕淩君從她發間抽出的簪子,是那支蝴蝶玉簪。沒錯,就非常恰好的是那支阿疏送給她的蝴蝶玉簪。
其實,琉璃一直都是隨身帶著那支玉簪,但卻從來沒有用過。假扮慕淩君的時候,當然就更用不著這種女裏女氣的簪子。
偏趕上那一天,迎接鐵勒的使臣的時間太長,那皇帝的帽子又壓的她很不舒服。想著趕緊擺脫這煩人的裝束,因此就將頭發散開,重新換了一個她覺得比較舒服的,女子普通的發髻。
本就是一時興起之舉,琉璃也沒帶來別的發簪,於是就想著隻用這支蝴蝶玉簪這麼一會兒,應該也不會怎麼樣。
然後就……真的成這麼樣了。
說真的,她昨天晚上已經痛罵了自己一夜:就是完全吃飽了撐的,沒事給自己找麻煩。但是,罵歸罵,簪子她還是想要回來的。
放不下也好,矯情也罷。既然包含著如此重要的記憶,她就不想丟掉。在心底醞釀了半天,琉璃試探著開口道:
“王上,其實我是覺得那些馬匪太氣人了,他們搶平民的東西就算了,還專門不搶簪子。”
“王上,你不感覺那個淮穀太守實在是太窮了嗎?竟然一支簪子都沒有給他妻子買過。”
“王上,我不久前看見晴妃娘娘頭上那支簪子,覺得……”
“你是想要回昨天的那支簪子嗎?”直接挑明了話頭,打斷了琉璃的滔滔不絕,慕淩君眉梢輕佻,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道。
琉璃也不再跟他賣關子,輕輕點頭,說道:“是的。”說完,她抬眸,有些緊張的看向慕淩君。
說不清楚心裏的感覺,慕淩君忽然不想看到她此時期待的目光。本來他還以為,琉璃是在為昨天他那些親昵的舉動而糾結,原來,她隻是為了一支簪子。
猶豫了片刻,他不甘地開口道:“碧綠翡玉是上等的料子,蝴蝶雕工又是渾然天成。”極其輕緩的聲音,是在讚歎玉簪,但又好像不是。
轉過頭,慕淩君深邃的眼眸中映出琉璃的影子,他聽見自己用輕佻的語氣說道:“你要是肯如實告訴我那簪子的來曆,我就把它還給你。”
來曆?有種被逼到懸崖邊上的感覺,琉璃輕聲回道:“是一位故友送的。”
“故友?”慕淩君很想認可她這個答案,但是腦海之中,卻分明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名字,幾乎是一瞬間脫口而出,他接道,“北漠二皇子,漠疏。”
可怕的直覺,琉璃立即升起這麼一個念頭,她覺得慕淩君儼然就像是已經知道了她所有的過往。
否認嗎?她好像又開不了口,隻能是這樣無聲的僵持著。但是,這樣的沉默,在慕淩君看來,卻是恰到好處地驗證了那個答案。
異樣的感覺在他心中升騰,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
“王上,”雲楓忽然間闖了進來。似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說,以至於他都沒有注意到眼前這兩個人之間奇怪的氛圍。
匆匆走到慕淩君和琉璃的身邊,雲楓有驚慌地說道:“王上,剛才有個小太監來傳話,說是太後想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