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青中學高三年級有五個班。高二下學期,這批學生經過測試重新分班,成績好的學生集中在一班和五班。這做法像某種宣稱,二、三、四班已經被校方放棄了。
本該引起反響的舉動在曆青中學沒有波瀾。原因是學校升學率的保障來自沒有命名的“高三(六)班”,它叫美術班。
藝術生的分數線遠低於普通考生,他們的重點在專業考試。曆青中學從高一起特設美術班,排課上專業課與公共課等重,又邀請藝術學院老師進行專業指導,這個班的升學率長年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相比較而言,普通考生的升學率低的可怕。曆青中學高中部的學生和家長都心知肚明,在這裏不要報太高的升學希望,安靜念完高中就好。
這是高三學年剛開始的秋天,正趕上學校運動會。對高三來說,也是他們最後一次參與校運動會,因此老師網開一麵,放他們下去觀看比賽。
高三(五)班在教學樓三樓,是頂西頭的一間。走廊窗外就是操場,高音喇叭和加油呼喊的聲音一波波湧進來,像是戰鼓,咚咚催促奮筆疾書的岑沐子。
岑沐子回來趕通訊稿。作為班級記者,她本可以在操場上完成稿件,再送去廣播站。可是她的筆壞了,因此回來換筆,順便寫完了送去廣播站。
她終於寫完最後一個字,長籲一氣檢查完了,對折紙捏在手上,匆匆出門去操場。
就在她帶上門要拐彎下樓時,看見美術班的沈暮成站在走廊裏。
岑沐子怔了怔。沈暮成的父親是當地著名畫家,特別擅長畫山鬼,岑沐子看過他的作品,山鬼穿薄紗幾近全裸的身體,以及她鮮紅的嘴唇,給岑沐子留下深刻印象。
“他在這裏幹什麼?”岑沐子心想。美術班在四樓,同五班不在一層。沈暮成除了家世好,本人也很有吸引力。他皮膚白淨,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多情眼,天生的大長腿,在運動場上也很拉風,除此之外,沈暮成會鋼琴吉他,唱歌也很好,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不過岑沐子同沈暮成沒有接觸,連話也沒說過。岑沐子打算不管閑事,低了頭要下樓梯,卻聽著沈暮成在身後說。
“哎!你去哪裏?”
走廊裏空蕩蕩的,各班級都關著門,整棟教學樓很安靜。
“我?”岑沐子猶豫著回過身,指了指自己。
沈暮成含笑點頭。也許是出身藝術家庭,沈暮成的穿著與眾不同。他今天穿著淺灰色運動衫,手臂和褲腿兩側修飾藏藍色的豎紋,顯得青春萌動,盤靚條順。
“我去廣播站啊。”
岑沐子很老實的回答。
“又有新作了?”沈暮成笑問:“我能不能先看看?”
岑沐子有點意外。廣播稿有什麼值得先看的?不過岑沐子是公認的乖乖女,聽話不惹事,待人脾氣溫和。她猶豫一下,還是遞上那張對折的紙。
“你寫東西真好。”沈暮成接過紙片,一邊低頭瀏覽,一邊笑著說:“上星期你寫的那首詩,老班當範文念了,真的很好。”
他微笑著抬起頭:“啊!藍天!對不對?”
岑沐子有點臉紅。上星期語文課講到現代詩單元,要求每人上交一首現代詩當作業。岑沐子寫完了找不著恰當題目,就這麼交上去了。結果這首詩很受語文老師---也是美術班的班主任,很受他偏愛,在全年級各班朗讀,讀之前必要加上這段話。
“岑沐子這首詩沒有標題,我給她加了個題目,啊!藍天!”
聽到這個題目,岑沐子恨不能鑽到桌子底下去,太尷尬了。
“聽說你也寫小說的?”沈暮成看著她微紅的臉蛋,笑咪咪問。
“這個……我已經不寫啦。”
她曾經寫過,筆記本被傳閱到失蹤,讓岑沐子深受打擊,自此擱筆,再也不寫了。在這所學校,岑沐子不算引人注目的學生,她能進五班並非成績有多好,隻是分班測驗的語文成績太拉分了,除了作文扣一分,她幾乎得了滿分。
語文能得滿分,這不是容易的事。
與文史天賦比起來,岑沐子的數理簡直災難。災難性的數理成績拉低她的總分,岑沐子的天賦被掩藏了。她在學校是很普通的學生,才藝普通,成績普通,性格也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