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睜開時,黑暗並沒有散去,眼裏所見的光景依然昏暗。
不,旁邊稍微有些光——
安吉拉眺望著仿佛極遠又幾近的天花板,意識終於回到了現實。
盡管從那片虛無的深海中浮起,她缺感覺不到什麼實感。
這種感覺非常平常,如同醒來見到晨曦一般司空見慣。
也就是說,自己並沒有死嗎......
“我是在為不能感受‘不死’而遺憾嗎......”
安吉拉自嘲地呢喃著,直起剛恢複力氣的身體。
纖細白皙的手出現在了視線裏。
看著伸到眼前的手,她不禁瞪大了瞳哞,再次去很認真地確認。
從指尖到手腕再到衣服沒有一點血跡。
接下來是身體情況,除了席卷全身的疲勞之外,別說感到什麼傷口,連痛楚都沒有。
硬生生接下娜塔莎雷擊的傷全然消失,宛如在晨間逝去的一場夢。
能令傷口不複存在的人,唯有“魔術師”維克特利。
是嗎,應該被那家夥救了一命。安吉拉回想起記憶斷掉之前的事,整個人變得有些失落。
自己真正的一麵被她全部看在眼裏。
事到如今,至少對她已經瞞不住了,而且自己當時叫來陪一會兒.......是的,那種在孤獨無助時,急切想找個人傾訴的心情並不是偽裝出來的。
不管怎樣,應該說聲謝謝吧。
但是,該怎麼說出口呢?
每次遇到難題,安吉拉總會和母親娜塔莎邊吃蛋糕卷邊思考,就算沒想出解決辦法,最終也總會以一句“下次再說吧”的樂觀語句結尾。
與母親一起吃蛋糕卷的日子不會再來,而這約定也無法完成了。
為了避免心生思念而讓露希把那個袋子丟掉了,現在還說什麼蛋糕卷......
很突然地,她發覺床頭櫃的台燈下放著什麼東西。
位於台燈的柔光下,兩個蛋糕卷靜靜躺在那裏,顯得極其突兀。
已經不可能有人會刻意放自己喜歡的東西了吧,因為那個親人被自己親手殺死了。
明明沒理由出現的東西卻出現在那裏,到底是誰呢......
然而,心裏明明什麼都沒有想,她的手卻不自主地伸過去拿了一個。
將蛋糕卷放進嘴中用牙齒咬下,曾品嚐過無數次的甜蜜味道充斥口腔,促使她情不自禁地咬下第二口。
雖說自己應該是在滿足胃的需求,但比起胃,這股甜蜜似乎更填補內心的需求。
不知不覺有些想哭......是因為孤獨一人的緣故嗎?
也確實,瑪麗不可能過來,愛卡特基本屬於說句“相信你”的默默守候類型。現在沒有一個人會過來陪自己啊......不過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為了保護那份偽裝,或許瑪麗會來吧。
安吉拉失落地望著台燈下,然後拿過來了第二個蛋糕卷。
隻不過,她的舌頭和牙齒剛貼到蛋糕卷上,臥室門被人推開了。
難以置信的目光聚焦在臥室門方向。
為什麼現在會有人來?還有誰會來嗎?
一秒鍾後,安吉拉收起了訝異的神情,用“原來是她”這種似驚非驚的眼神看著。
——她的出現可以說令人驚訝,也能說理所當然......如果是她的話。
走進房間映入視線的人穿著白色睡衣,豐滿的身材一覽無遺,當然重點並不在此。
黑色的頭發因沒束起馬尾而垂下肩頭,以睡衣的白色為背景,看上去相當秀美。
紫色幽邃的瞳注視著安吉拉,其中蘊含的感情無疑是驚訝與高興。當然比起高興,驚訝占更多。
胸口的鼓動稍微有些加速,莫名地。
“安吉拉!?你醒了啊,沒事吧?”
說著,黑發紫瞳的露希跑到床邊,近距離注視起突然語塞的安吉拉。
“沒、沒事,我這樣當然沒事。”
“太好了,你已經睡了一天了,我還以為治療不徹底呢。”
像是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般,露希按住胸口深深歎了口氣。
自己被這麼擔心,還是在娜塔莎最後一次任務之前。
“沒事就好。蛋糕卷好吃嗎?”
對於她冷不防問出的問題,安吉拉想都沒來得及仔細想,隻好支支吾吾地回答。
“嗯、嗯,很好吃。等等,這個蛋糕卷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