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外的森林裏,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焦急而慌亂。兩個人在滂沱大雨中狂奔。他們已經在黑暗中跑了近兩時。之前精神集中而沒感受到的傷痛,現在成倍奉還,每一步都疼得很清晰。
“它還在嗎?”那個人壓低聲音遏製著害怕,但是尾音明顯發顫。
“不,它沒跟上來。”另一個人也低聲。他是真的精疲力盡不出話了。他大口喘息著,寒冷和酸痛疊加變成麻木,頭也顛簸得發昏,亂糟糟的。
連世界也是亂糟糟的。
“你還能走嗎?”那個人伸手要拉他一把。
對方無力地搖搖頭坐下來。左邊僅剩下半條胳膊了,那些家夥的咬合力堪比美洲獅。他摸到胸前濕漉漉的,粘著泥和血,這倒不是因為它們。是挨了刀還是中了子彈?記不清了。他右手扶住樹幹,慢慢挪動躺下:“生命力強有什麼好,我寧願當場死掉。”
“在黑暗中擁有貓頭鷹一樣的視力,算是我們異能者的一個優勢吧。”另一個人疲憊地笑笑,“雨停了。我們快走吧,森林裏到處是危險。”
他沒有理會,閉上眼睛:“切,普通人才快活。你連個好覺都不能睡,這他媽是人過的生活嗎!我——”他嗆了一下,大聲咳嗽,終於吐出一口血順了氣,聲音更加虛弱:“我累了,交代在這吧。”
“閉嘴!”另一個聲音很急促:“我們從入學到現在一起戰鬥多久了,好不容易逃出來,你要丟下我?”
“噓。”躺著的人警覺道。
另一個人馬步一滑翻身到樹後,腰刀已在手。這全歸功於身體本能。
“距離兩百米,它來了。”
“等等。”拿刀的人突然激動,他側過身子:“發現建築物,不定可以藏身。”他悄聲道:“別擔心,我們進去找槍崩掉它的頭,然後幫你包紮,你很快就會好起來。很快我們就可以——”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建築上是他包含著愛與憤怒,永不能忘的標誌。
“學園。”
氳姿站在窗前發呆。
很黑,下著蒙蒙細雨。昏黃的路燈隱沒在夜色裏,像螢火一般閃爍。
剛剛還是電閃雷鳴,雨像斷了線的珍珠,暢快地斜掃而去,幾分鍾裏又了。夏的雨來去迅猛,大概不多久就會停。
氳姿已經沉默了半時。
氳姿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的腦袋裏充滿馬行空的綺麗景象,胡思亂想,樂此不疲。
這是個末日已經降臨的世界。外界雜亂危險,阿爾法學園是他們當前的庇護所。氳姿和這兒的孩子已經平安度過了七年時光。恍惚間她覺得外界的危機就像是飄渺的神話。
除了竊竊私語,就是黎迪和吉瑞又在較勁,沒人勸,都習慣了。耀夜安安靜靜地看書,橙紅的燭光映照在他的臉上,溫暖著以前無數個夜晚。
雨劈裏啪啦打在窗戶上,隨著一聲暴雷,大雨像塌了似的從空中鋪蓋地傾瀉下來。
與預期相反,雨下得更大了。
寒風夾著雨絲灌入縫隙,涼得刺骨。
啪嚓。氳姿抬頭,耀夜伸手關嚴窗戶,他看了眼氳姿,沒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