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的風,已經失去了冬日裏的凜冽,春天的陽光安靜的灑在即將醒綠的花木上,柔和而又溫情。
這個城市,像往常一樣的忙碌,花開花落年年不過也是如此,就像是從那一年到頭總是霧蒙蒙的天空中偶爾飄過的雲,又有幾人能夠注意。
城市的某個角落,一家私立醫院的病房中。
幽暗的房間,狹窄的病床,床上靜靜地躺著一個人。
那人的身軀在身上寬大病服地包裹下,顯得更加羸弱。
露在外麵的一雙手,像是幹枯的樹木的枝條,瘦削的臉頰,纖長的睫毛在泛著病態的蒼白的皮膚上投下一片小小的扇形陰影,泛紫的唇緊抿,長發散落,幾根暗黃枯燥發絲緊貼在臉頰邊。這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
病房中空曠簡單,陪伴女孩的隻有房中的燈,發出淡淡的冷光,混合著床上躺著的人那若有似無的呼吸聲,靜謐安然。
“咚咚……咚咚……”忽然,敲門聲響起,打破了令人不安的噩夢,卻又可能是現實中的新的噩夢的開始。
眼睫微顫,睡得清淺的女孩慢慢地睜開了眼。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像是一塊傳世寶墨般黝黑的瞳仁,卻失去了原本的光彩,黯淡異常。
放開因噩夢而緊握的枯瘦的手,夜然並沒有應話。連睡覺身體都緊繃著,早就麻木的沒有知覺了,她吃力地用抖動的手臂撐起身子,忽然,手臂一軟,失去了倚靠身體又倒了下去。
無力地閉上雙眼,再次使力,緊咬唇瓣,終於,靠在了床頭上。
拭去因這簡單的動作就冒出地薄汗,抬起手揉著犯疼的額頭,唇角勾起一抹笑。
許是等了一會,門外的人沒什麼耐心了,敲門的聲音更大了。
“小然,醒了沒?醒了就趕緊收拾一下,一會你父母會來接你出院……恩,就這樣,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先走了啊!”不等到回答,門外的人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聽著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夜然的眼中一片空無的冰冷,襯著那抹笑,顯得更加的詭異,“呐……真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人呢……”
那個人,是夜然的主治醫師,劉振華。
真是一個好名字,可惜了,配了一個這樣的人。當你有利可圖時,每天殷勤的問寒問暖,可當你被榨幹後,卻連人一麵也難見到,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真真是將虛偽無恥發揚光大的當代第一人呀,說起來真叫人自愧弗如。
許久,頭痛的似是不那麼厲害了,夜然扶著床起身,趿上床邊的鞋一步步艱難地走向陽台,拉開那厚重的棕色窗簾,窗外刺眼的陽光讓她不得不閉上了眼。
適應了一會後,夜然慢慢地睜開眼。
從紗窗間漏過的陽光看起來是那麼的溫暖,夜然不禁伸出了手。
蒼白的手上一排密密的針孔泛著黑,暴露在陽光下,顯得那樣的突兀可怕,夜然卻像是沒有察覺似得,隻是癡癡地望著手上的陽光:“明明是看起來那麼溫暖燦爛的陽光,可為什麼我卻連一絲溫暖都感覺不到呢?……為什麼感覺不到呢……你,給我的,為什麼,就隻有冰冷刺骨的黑暗呢?……為什麼……”明明是呢喃般的話語,卻充滿了絕望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