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沉寂,月華清淺。
濃重刺鼻的異臭味溢滿整間屋子,些許兩聲鼠聲劃過,似是打破了夜的沉寂。
女子緊縮於一方牆角之下,雙手抱膝,身子微顫,淩亂的青絲布滿了髒汙,隨意的垂落在滿是汙漬的素衣之上。
良久,門外幾道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顧西涼猛然抬頭,麵無血色的蒼白臉龐變得猙獰,絕望無助的雙眸乍然劃過滔天的恨意。
她看向來人,雙手趴附於地麵,拚命的向來人爬過去,嘶啞的聲音大聲怒吼:“顧西憐!你為什麼要陷害我!為什麼!為什麼!”
顧西憐身著淡黃色的碧霞羅衫,纖腰一束,額上一抹豔紅珠玉點綴眉間,本就清麗的容顏更增添了幾分容色。
她神色淡漠的俯視著地上狼狽不堪的女人,半分嫌惡,半分狠意,就在顧西涼即將觸摸到她的裙擺之時,她下意識的退後,身側的婢子便上前狠狠的一腳直踹在顧西涼的心窩之上:“罪婦大膽,滾開!”
伴著一道慘叫聲,顧西涼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踹得一個趔趄,重重的摔在地上,額間一抹鮮血緩緩溢出,本就癱軟無力的身子更是多了幾分暈眩,她重重的咬住雙唇,直到鮮血染紅唇齒,她才清醒了些許。
顧西憐自腰間拿出羅綾繡帕,舉止優雅,輕掩住口鼻,輕笑,滿是嘲諷的聲音輕靈動聽:“真是蠢,莫不是以為觸碰到我,便能將役症傳與我了?真是笑話,事到如今,二姐姐竟還以為你是患了役症不成?”
顧西涼滿是恨意的眸子顯然一滯,若非患了疫症,她又怎會被夫君隔離,被顧西憐誣陷與他人有染,最後落得這般淒慘境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顧西涼每說一句話都需耗費極大的體力,但還是抬眸冷冷的注視著顧西憐。
顧西憐嘲諷輕笑,緩步及至顧西涼身前,悠悠提起右腳,淡黃幹淨的繡鞋狠狠的踏在那隻纖細髒汙的手上,用力的轉動鞋尖,顧西涼吃痛,拚命的掙紮著,但卻使不出半分力氣。
“我說,你從未患過役症,而是中了毒,那毒的症狀與役症一般無二,但卻不會傳染罷了!”話落,顧西憐終於鬆了腳,望著繡鞋底部染上的縷縷血跡,秀眉微皺,更加嫌惡。
顧西涼顧不得手上的疼痛,她的腦中隻是回想著顧西憐的話,她一直以為,是她命不好,竟患了可怕的役症,這才給了顧西憐陷害她的機會。
不待顧西涼有所反應,顧西憐接下來的話讓她整顆心都恍如跌入了萬丈深淵,冰冷……刺骨……
“而下毒之人,卻並非是我!是夫君!哈哈……顧西涼,你死也想不到,你能落得今日這般境地,都是夫君害的!”顧西憐嘴角的笑容更加肆意,看著那地上女子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她的心中更加痛快。
“你當真以為冤枉你與人苟且的人是我嗎?不是!也是夫君!這一切都是夫君策劃的!可笑你還自以為大度,卻不知我與夫君早就相識,竟真的許了我入門為平妻。”
“從一開始到現在,你都是夫君手中的一粒棋子,如今夫君官拜尚書,你也沒了利益,自然是要被鏟除的!”
顧西涼唇齒顫動,她想否認,但心裏有個聲音卻告訴她,這就是事實,否則,顧西憐這般動作,他豈會不知?
現在看來,他不是不知,這一切根本就是他的授意,猛然抬頭,透過半掩的門縫,她努力向外望去……
果然,一抹月白色的衣襟在清淺的月色下,竟那般刺目……
安錦然……
那個滿腔抱負的男子,那個總是溫潤有禮,穿著一身月白衣衫的男子,那個向來謹慎小心,步步為營,逢迎於朝堂的男子,她再了解不過。
他若是想要了她的命,必定要親自看到她的屍首才會信……
心頓時猶如被萬箭穿過,痛得難以窒息,原來,他曾對他說過的聲聲情話,都是假的!
他曾思慕於她,所以才娶她,也是假的。
她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是他攀附丞相的工具,他於她,從未有過半點情意。
顧西憐笑的更加肆意,她居高臨下,不屑得俯視著那自幼便被自己玩弄於鼓掌的相府嫡女,忽的微揚嘴角,“對了,適才忘了告訴你兩個好消息,你一定會很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