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還是下化學書，摸出老年機，點亮了屏幕看時間。中午十二點十分。
“這或許是奶奶開始飯的時間。”他想，“也或許是好了午飯的時間。”但他沒有聽到抽煙機“隆隆”的吼聲，於是他認為前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他走向門，把手在門把上準備開。這時他想起昨天的事。
（“我沒有！你瞎啦！”）
於是他自認為明白了麼，下了手，轉身在房間裏踱。
“不是想讓我多睡一會兒，是嗎？”他想，然後手托著床沿坐下來。他板著麵孔。“不想我了。”他想，“我來到這兒四天！四天！我是的孫子，有義務理睬我！”他愈發憤怒，猛地從床沿站起來，竟使得床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哢啦”的慘。他一下子想要直截地衝出去，正對著奶奶的臉大吼，最好自己的臉上能有血，這樣或許可以驚住。但僅過了兩秒，他重新坐下，將上下唇分開，露出一口牙齒。他的牙齒緊咬著。“眉毛來了，”他想，“我的嘴應該向兩側得很開。我想我應該將麵部肌肉鬆下來。”但他並沒有那麼輕易到他想的。於是他莫其妙地到一種異樣。但考慮到這緊繃的臉一旦奶奶看見，一定又會開始囉嗦，於是他摘下眼鏡，用左手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於是他的臉像變戲法一恢如初了。但彼得森仍然不讓奶奶看到自己的臉，他背向客廳——因為奶奶可能仍坐在那兒的沙發上——快跑到洗浴室，好好用冷水洗把臉。
他重新站起來，不經意間發出了“嘖”的一聲。然後他重新走向門，用左手壓住門身，右手極輕微地按下門把。“這樣可以把聲響降到最。”彼得森心想。門開了。他左腳輕輕踏出去，然後他將頭也探了出去。奶奶並不在客廳。彼得森摸過去，旋轉頭看了一下洗浴室。奶奶也不在那裏。抬頭看，廚房也沒有奶奶的身。“出去了吧。”彼得森自言自語，但並不太大聲。
這時一股烈的好奇心突然泛湧，驅使彼得森四處找找。用冷水洗臉的想法蕩然無存。他從客廳徑直穿過去，往另一個房間探看，然而他依舊沒有找到。“媽的，我像在找一個鬼一樣。”彼得森有些想要發怒，但隨著他自己輕輕籲了一口氣，怒火消失了。他頭向陽台看去。奶奶坐在陽台的板凳上，正剝核桃吃。彼得森如釋重負，隨用冷水洗臉的想法來了，但他並沒有走向洗浴室，而是轉身向廚房走去。
於是他進入廚房，是向電飯煲裏看去。裏麵沒有飯，一粒米都沒有。他又看向鍋，那裏同樣是的。案板無聊賴地躺著，一株菜也沒在上麵。彼得森開灶下方的櫥櫃，看見裏麵的刀架。廚用刀都的插在槽口中。彼得森將右手伸向專用於切肉的菜刀，將它抽了出來。他到握把上有一些膩，但並不太在意。他把刀鋒刃的一端轉過來觀察，看見上麵有幾處小的凹痕，像是劈開骨頭時留下的鈍記。他將刀在案板上輕輕劃了幾下，然後高高地抬起手，用力地砍了下去，想將刀固定在案板上麵，但是失敗了。彼得森抬起左手，從鼻梁的地方開始向下抹，直抹到下頜結束。然後他吸一口氣，長而濁重地呼了出來。著他重新拿起菜刀，左右翻地看。
“我來你飯。”有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瞬間將菜刀精準地插槽口，發出錚錚的響聲，著他像針紮了一地縮手，同時抬腳一踢，將櫥櫃門關上。個反應像早已預備好了一直截了當。他喘了幾口粗氣，然後緩慢地頭。果然是奶奶。
“我來你飯。”奶奶重道。
“我用不著。”彼得森冰冷地答。奶奶刹那間昂起了頭，並將右手的五並攏，仿佛下來就要麼。但又將頭成水平狀態，然後提高分貝說：“等你去之後，你爸媽不在家，你可以自己飯吃，不會餓死。”
“你在咒我死嗎？”彼得森暗暗地想，但僅是答了一句：“哦。”
奶奶從電飯煲裏把內膽出來，用冷水稍微衝了一下，然後遞給彼得森。“去舀米。”奶奶吩咐道。“哦。”彼得森應答，但沒能成功發出聲音。然後他轉身走向米袋，用米杯舀了一杯米倒入內膽。“記得裝米前要把它擦幹。”奶奶提醒。彼得森心裏一驚，轉頭對奶奶說：“沒擦。”
“啊？”奶奶大聲地問，可能沒有聽。
“沒擦。”彼得森的聲音變小了。
奶奶立轉身並抬起右手來，一掌把內膽從彼得森手裏翻在地。米撒了一地。彼得森仿佛看見有米蟲從米裏和側倒在地的內膽中爬出來，並四處逃竄。“它們了驚。”彼得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