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高家坊平靜的日子(1 / 1)

就這樣,張富引我到了所的“老鳥”的基地。步入高家坊約莫百米,右轉進入一條左邊是白色漆牆的巷。

高家坊被老鄉們認為是新舊承接的地方。新型的兩層農貿市場在臭氣彌漫的水溝旁邊建起,校門對麵堆滿了報廢的老虎機和破爛的舊沙發舊鐵皮棚之類的廢品。這個巷裏別有洞,裏麵有的庭院和一口枯井,老漢們光著膀子圍坐在方桌旁邊抓牌。房子是兩層,左右兩邊對稱的,好看得很,青磚黛瓦,格外精致。你難以想象房子後麵有什麼——它到底是用什麼與喧囂的世界隔開的,用什麼存活下去。

左邊的房子沒有大門,倒是殷勤地擺著大籠子,比冰箱略大一些。裏麵擠著一些東倒西歪的土狗,讓你覺得它們沒有骨頭作支架,它們更像是可憐兮兮的一團泥。

氣轉暖,褐色邊吹來的風吹得我精神恍惚。籠子裏一坨煞白的皮肉令我眼前一亮——這隻身無雜色的狗看起來憂鬱而高貴。我也想捉一條,那時我想啊······

老鳥豈是浪得虛名。他毛發旺盛,油光發亮的一盆頭發扣在沒有棱角的腦門上。鼻子短而挺,看起來凶狠嗜殺,英氣逼人。他像寬額頭看狗一樣打量我,嘴唇上下翻飛,以極快的速度地介紹了買賣細則——他起話來像是得了哮喘。他的聲音不符合長相,十分普通,讓你想起一塊斑駁的木板。

他不耐煩了:“那有工具,自己看看。”

張富提起角落裏的一把環鉗,我方才看清鉗子的麵目:比火鉗略細長,結構大相徑庭,把手很長,至少占了七成,省力,怕抓住之後有什麼風吹草動,動搖了狠心,鬆懈了力氣。剪子原本鋒利的部分變成了巴掌大的圓環。估計是得一鼓作氣夾住頸子,懸著提,那狗必定死去活來,口角疼痛的胡亂抽搐。這是隻管死命用勁,一股腦把那廝掇入籠子裏。

張富壓著聲音與我耳語:“知道嗎,別看他鷹鉤鼻子蛤蟆嘴長得忒凶狠,他怕老婆又不檢點,每次都得我給他放風,我對他有恩的!”

“唔。”

“他極少動身的,隻是在我們之間賺些差價。我們還是毛頭子,那買家看的麵生定要吃我們,就先借個麵子······這一帶的土狗基本上是他轉過去的。”

冥冥之中,我就這麼默認了。奇怪他根本沒有直接問過我的意見,似乎覺得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經地義。

我不吱聲。他問:“不信?”

他馬上以極其誇張的腳步飄到鷹鉤鼻子旁邊:“我跟你······他······要是······”

鷹鉤鼻子臉色極差,鼻子馬上歪到了一邊。他看向我,我正要尋找他的目光,他很快扭頭回避。經過坐立不安的躊躇,他對著張富點了點頭。

“你了什麼?”我疑惑地“盤問”凱旋歸來的張富。

“好了,摩托可以借,他沒時間用的,他忙著跑另一腿呢。”

“明可以早點,人睡得沉時候最好······還是冷,再過些日子運氣會好一些。”鷹鉤鼻子支吾道。

農貿市場,地下室,樓梯口,整齊的三十平米。我和張富告別。

“夠吧,但是還可以。五髒俱全。明會有好運氣吧······”

我不知所言,隻好隨意地問了一句:“他怎麼答應你的?”

“害,問什麼。我······我你給他作過孫子,他綠過你······嘿······”

一掌差點把他光溜溜的腦袋摁進地裏。

“害,你急什麼。就是出去也沒人信,他是不認識你,你左右的人都不信的,你可是出了名的老光棍······”他用酸溜溜的嗓子委屈地喊道。。

我看著籠子,落日下有一簇白色的皮毛被映成金色。我還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位置,站在什麼高度,該有怎樣的方向······我根本不配思考把,可我真想捉到那一條,我想啊。

我越來越迷糊。高家坊的日子如此平靜,在這裏看到的空不一樣,幾乎要把我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