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整個帝都城陷入了驚恐和腥臭味之中,不隻是最繁華的東街,就連偏遠的南門、西城、東巷都染上了這種奇怪的病,無數的人死去,慘叫聲持續不斷的在帝都城上空盤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幸律王府外有六層重兵把守,瘟疫並沒有傳入其中。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律王府門口,正在眾人驚訝怎麼這種時候還有人敢出門,駕車的車夫便從車上小心的跳下來,他的腳上穿著厚厚的牛皮靴子,防止地上那些黑色的液體沾到身體,有認識的軍官皺眉一想,這個車夫怎麼看起來這樣眼熟?
沒等他想起來,車夫便從馬車裏麵扶出一個略微有些年紀的男人,軍官們一看,立即認出來,這人不是右相大人卞賢嗎?他一向與皇帝十分親密,這時候皇帝出事了,他難道是過來救人的?
卞賢在劉鸚的幫助下躲開了地上的髒東西,隨後便直接進了律王府,對於這種敵我莫辨的人,這個時候冒著染上瘟疫的危險趕來,忠君營的將士們和律王府的私兵都不敢出手阻攔。
卞賢走到院子裏麵,正看到洛律、洛錦、楓小冬和楚恪坐立不安的在院子裏走來走去,聽到外麵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叫喊聲,四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無比痛心。
“不行,我要出去看看!”楓小冬一拍桌麵,再也忍不住,如離弦的箭一樣往外衝,瘟疫如此可怕,外麵的百姓一定恐慌極了!
“小冬,別去!”洛律和洛錦同時大喊,洛律的動作比洛錦快,但是還是擋不住楓小冬的去勢,隻見一個粗壯彪悍的男人忽然衝出來,一把抱住楓小冬,把她往院子裏推了一步。
劉鸚瞪著眼睛,大嗓門怒吼:“喂!你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啊,外麵那麼危險,你現在出去純粹就是找死!”
楓小冬心頭一陣煩亂,沈昌瑉還沒有醒過來,被點了穴道睡死過去的軒轅慎帝也好命的不用在這裏為百姓煩心,可是外麵的聲音已經連綿不絕的響了一下午,粗略的估計,也至少有將近四分之一的帝都人民已經命喪黃泉,難道就要她這樣一直等嗎,等到外麵人都死光了沒有叫聲了,再出去不成?
倒是卞賢繞過兩人,匆忙走到洛律麵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卞賢一向不理政事,對待皇子和大臣們,從來都以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而且也從沒有支持過哪個皇子,從來都是保持中立態度。大臣裏麵與他關係最好的竟然是左相楚恪,可見他的人際關係是有麼不好。
卞賢鞠的這一躬讓在場的人都有些發愣,洛律趕忙抬起手將他扶起:“卞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卞賢抬起頭,竟是一臉的嚴肅。他向來對誰都是笑臉相迎,除了他那個寶貝的不得了的外甥劉鸚,從未見過他對誰動真格,可這時候卞賢的表情竟然讓洛律隱隱覺得接下來的話也許會十分嚴肅。
“律王爺,帝都危在旦夕,請律王爺盡快做決定,不要讓整個軒轅國為我們帝都殉葬啊!”
卞賢的眼中似有淚花,卻毅然決絕。他的話剛出口,洛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楚恪先忍不住退了兩步,瞪著卞賢口中低聲喃喃:“卞賢你這個瘋子!你瘋了!”
卞賢抬頭,目光冷然:“到底是誰瘋了?這種時候,難道你還想著要扶植自己的勢力,幫律王爺爭奪那個帝位嗎?這個時候,能夠做出決定的人,才是真正能夠登上帝位的人,我卞賢在此發誓,誰能痛下決心,救軒轅於水火之中,我卞賢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他繼位!”
洛錦根本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楓小冬在看向那邊三個人奇怪的互動時,也覺得奇怪不已。但是看著洛律略微有些顫抖起來的手腕,楓小冬也開始覺得,卞賢說的這個決定,一定很不好下。
痛下決心,救軒轅於水火之中?
痛下決心……怎麼救軒轅?帝都,瘟疫,蔓延,軒轅國——宛如一道閃電劃過腦海,楓小冬猛地瞪向卞賢,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決斷的一個決定,洛律會照他的話做嗎?
楓小冬不敢去看洛律的表情,他現在一定很掙紮,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楓小冬心中有一個預感,以洛律的性格,他一定會選擇——
“來人!”
洛律低沉清冷的聲音驟然響起,楚恪不禁大聲喊起來:“律王爺!請您三思啊!”
卞賢雙手交疊在袖中,冷冷一笑,看向多年來的政敵,眼神中輕蔑之意濃重:“三思什麼?楚恪,為官四十載,你大概連當年科舉試卷上你自己是怎麼回答的都忘了吧?”
“你說什麼?”
“你的試卷上寫著,為官者也,必愛其子民,若子民有難,吾定與之同難;若吾可代子民之痛,便也甘之如飴矣。”
卞賢冷冷的看著楚恪:“你我二人同朝為官已有四十年,當年科舉殿試,你是狀元,而我僅僅隻是個榜眼,就是因為你的試卷上有了這段愛民如子的話,讓先皇一眼相中。
可是,那些話難道僅僅隻是說說而已,不用做出來嗎?楚恪,你是否還記得,四十年前,十七歲的弱冠少年站在朝堂大殿上,口若懸河引得先帝器重的那個你,他看到你現在這模樣,該有多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