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衣裳花想容……難怪旁人都說這百花樓是帝都最好的館子,確實當得起這個名聲。”錦衣華服的少年手中敲著一把折扇,眼睛輕慢地瞄著台子上麵清歌曼舞的女子,幾分讚賞在他清冷的黑眸中浮現出來。少年的姿態很像一隻高貴優雅卻冷血的小黑貓,一雙冷靜的眸子和纖長漂亮的睫毛伴隨著他薄涼的聲音輕輕眨動,就像是帶起了一陣冰冷的風。
“多謝王爺誇獎,”聽到少年的誇讚,站在一邊小心服侍的掌事康馨立刻笑開了花,連忙接著介紹,“這支舞還不算什麼,下一個出場的可是我們百花樓最近新紅起來的一位姑娘名叫華希,彈得一手好琵琶,所有見過她彈琴的人都誇她的十指纖細漂亮的緊呢!”
“哦?”少年玩味的挑高了眉尾,斜眼向下掃過康馨攥著絲帕的纖纖素手,有些玩味的調笑,“再好看還能好看過馨姨嗎?當年馨姨的一曲洛神調可是瞬間就聽酥了帝都所有男子的心呢,縱使我當時還小,卻也忘不了馨姨那時候的風華絕代啊。”
康馨隨手甩了一下手裏的絲帕,裝著惱怒的模樣,翻個白眼卻透著風情萬種:“且不說奴家現在已經人老珠黃,就算是當年,風靡一時的時候,還不是落了個帝都第二美人的名號——”
像是突然失了聲,康馨忽然停了下來,張著的嘴迅速閉起,表情尷尬的小心觀察少年的臉色,發現沒什麼異常之後,才心有餘悸的低聲解釋:“律王爺,我不是故意要提起的……”
“沒事,”少年淡淡的回了一聲,但是表情看上去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愉快,“馨姨,我先回去了,還是老規矩,我來你這的事情,不許旁人知道。”
“是。”
少年站起身,掀開一道珠簾走了出去,這裏竟然是一個用珠簾圍成的包廂,十分巧妙的阻隔了外麵的視線。簾外立刻有兩個家丁迎上來給少年戴上鬥笠遮住麵容,然後護著他走出百花樓的大門。
康馨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暗惱自己怎麼這麼不長腦子,非要提起那件事,真是找死,還好律王爺秉性溫和沒有怪罪,要是換了別人,肯定要拿這件事來威脅她甚至是直接告發她吧……這是帝都城裏十幾年來的禁忌,凡是提起這件事的人,不論什麼身份,立刻就地正法,毫不憐惜,康馨沒有忘記,她眼睜睜的看著許多無辜的人們都為此獻出了生命。
聖諭,在掌控生死這件事情上,總是更能讓人們意識到它的強大威力。
可是當年的事情卻不是說忘就能忘記,即使已經過去了十幾年,那些往事就像每日都在夢裏溫習一遍似的,隻要一想起,就會如潮水一般接連湧現,那樣絕美的女子對著鏡子一邊挑高眼角的紅線,一邊嬌俏的喚著“馨姐馨姐,幫我把我剛買回來的那盒胭脂遞給我,你不知道,這個可香了……”。
就在這座百花樓裏,自己和她一同登台,在自己洛神調的歌聲中,女子一身紅衣的舞美豔至極,她的舞,輕柔的就像淺紅色的南族美酒,繞腸纏綿,可一旦剛烈起來,那抹鮮紅又像是一件所向披靡的紅纓槍,鋒利又尖銳,讓人無處可逃。當年的帝都,再也沒見過有誰比她更適合紅色。紅的妖嬈,紅的耀眼,紅到了極致,甚至讓人覺得,那紅色,也可以是那麼的單純。
帝都第一美人,她實至名歸。她是那個年代,所有帝都人們,上至帝皇,下至平民百姓,全體帝都人們的一個共同的夢,夢裏全是紅色的布景,她就站在正中間,或笑或鬧,或跳或唱,無論她做什麼,人們都不願意從夢中醒過來。就在那一年,百花樓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青樓,一躍成為帝都最紅的館子,十多年過去,依然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