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石大王袁佩餘
2002年1月6日。
一封信函寄到了北國江城吉林市袁佩餘結石病科醫院的病房裏。
尊敬的袁佩餘先生:
特聘您為中國藥文化研究會醫藥科技專家委員會專家委員
2002年1月6日
這是一封來自北京中國藥文化研究會醫藥科技專家委員會的信函。
雖然,這種榮譽對於袁佩餘老先生來說,已經經曆過多次了。但他還是覺得這種榮譽,是對他從醫40年來的一個鑒定,更是社會和患者對他袁佩餘為祖國醫學事業不懈追求的一種肯定。
他回想起了六年前,也是在這樣的季節裏,他收到了一封來自美國醫藥科技大學,邀請他參加第三屆世界傳統醫學優秀成果獎大會的信函,他被邀請作為中國的代表,在世界傳統醫學大會上做學術論文的情景……
這是一次代表著國際醫藥科技界先進水平的大會。26個國家代表,大會審定的3000篇論文,將在大會上角逐。
袁佩餘發表的《電穴刺激與中藥製劑治療結石病》的論文,獲得了大賽組的最高榮譽——唯一的金杯獎。他的論文,一時引起了中外醫學專家的關注。
會議即將結束的前一天晚上,一位老華僑推開了他下榻的房間。他受人之托,來勸說袁佩餘留在美國,繼續從事他對結石病的研究與治療,並反複許以承諾:高薪、先進的醫療條件及家屬問題,無一不考慮在內,談話直到深夜。
袁佩餘謝絕了他的挽留,他回到了祖國。他說:“我的根在中國,我的事業在中國。”
大會期間,大會組委會安排的義診活動中,袁佩餘的一段經曆,也成了大會的佳話。
一位居住在拉斯維加斯的美國女醫務工作者,輾轉找到袁佩餘,這位婦女滿臉痛苦地敘述自己的病情,這是一位急性結石患者。袁大夫通過觸診了解到病人膽囊腫的很大,壓痛明顯,很可能是膽結石堵在了膽管,使膽汁不能排出所致。B超檢查證實了這一診斷,該女士所患結石大小為1.7×1.3cm,橢圓形、嵌在膽囊管起始部位。如果硬排有一定的危險,必須先排回膽囊,再服用他研製的溶石藥,待結石溶化縮小後再排石。
袁佩餘先讓患者采用了幾種臥位,並在身體幾個部位用他帶在身邊的手柄電極刺激,B超熒光屏顯示,結石回到了膽囊正在縮小。這時患者突然停止了呻吟,起來後一再對大夫表示:“ThankstheChinesedoctor。”(感謝中國大夫)。
第二天,這位婦女領著三個孩子興衝衝地趕來,想送點禮物給袁大夫,但袁佩餘隻同意和這家母子合影,留作紀念。
孩子們代表媽媽感激地說:“您救了我的媽媽,也就是幫助了我們。”
1998年,第四屆傳統醫學優秀成果大獎賽及頒獎大會在奧斯卡金獎聖地洛杉磯文化藝術中心禮堂舉行。
袁佩餘作為1996年第三屆傳統醫學大獎賽金獎得主,和第四屆大會優秀論文的入選者,得到大會委員會的邀請函和大會主席的親筆簽字。
“熱切地希望您的光臨,與您見麵,聆聽您新的研究成果。”
在這屆大會上,袁佩餘的論文再次引起國際醫學界代表長時間的熱烈掌聲。他獲得了這屆大會醫學成果獎和世界名醫成就金獎。
袁佩餘獲得金獎的消息發布後,許多華僑代表趕來向袁佩餘表示祝賀。兩位在大會主席台上的華僑女醫生,也跑來和袁佩餘一起拿著獎杯、獎狀共同合影,分享獲得金獎的喜悅。她們說:“您獲得了金獎,就像我獲得了金獎一樣,因為,我們都是中國人,我們真高興。”
一
年逾半百的袁佩餘,耐心的對待每一位來診的患者。他說:“結石是分很多種類的,不同的病要采取不同的治療方法。”一個膽結石患者到醫院診治時,醫生往往告訴患者要少食肉、油、蛋等食物,即低蛋白低脂肪飲食。然而,很多患者來到袁佩餘的診室卻常常得到相反地醫囑。因為,結石種類很多,就拿膽結石來說,如果是膽紅素結石,應是高蛋白高脂肪的飲食,而膽固醇結石則飲食恰好相反。用藥也如此,袁佩餘研製的不同型號的藥物針對不性質的結石,不同部位的結石,也會采取不同姿勢的排石體位。
在治療結石病繁雜多樣的療法中,他下決心創造一種“袁氏療法”。袁佩餘收集了近千種結石病的民間藥方,足足記了厚厚的兩大本。
這些藥方,有的來自同行專家,有的來自跡近絕版的古醫術,有的采自遊走八方的江湖郎中,也有的就來自於求診的患者。袁佩餘將其一一分類整理,研製出治療結石病的藥:“利膽靈”,“排石一號”,“排石二號”和“尿應素二號”。這些藥物被譽為“神醫神藥”,許多被認為無法排出的結石也被攻下。由於療效突出,所以來找袁佩餘治病的患者絡繹不絕,甚至排長隊。袁佩餘說:“醫者侍人性命,既須醫德高尚,又須醫術高明。”袁佩餘行醫40年如一日,他不知疲倦的工作和鑽研,恪守和實踐著這一諾言,為此來治療的患者無不感激和稱讚。
這幾種藥,通過臨床應用效果都很好,但是單純用藥物排石,個別患者一般較疼痛,袁佩餘不甘心,他要尋找一個更為有效的無痛苦的途徑……
用針灸法治療結石病,是他多年以來就進行的一項研究,為何不可以將二者結合起來使用呢?藥物行以內力,針灸輔以外力,內外相呼相應,效果不會更好嗎?
袁佩餘大膽破除陋規,以電脈衝治療儀代替原始的手工針灸,臨床實踐證明,療效大大提高,患者也減輕了痛苦,他的目標是,總有效率要達到92%以上。
袁佩餘仔細查閱舊病曆,根據人體在排石過程中的機體狀況,重新選擇了穴脈,對電脈衝治療儀做了改進。經過臨床驗證,總有效率達到99%。
用此方法治療肝膽、腎、輸尿管、膀胱諸種結石病,患者一則無痛,二則療程短,隻需七到十天就可康複,三則無後遺症,且不再複發。
從1980年開始的二十年時間裏,袁佩餘終於創立了治療結石病的這一獨特“袁氏療法”。
二
今天,許多人隻知道袁佩餘醫術高超,榮名遠播,卻極少知道他曾曆經坎坷,遍嚐人間種種苦難。
1965年的秋天,二十歲的袁佩餘就要從祖國北部的一所軍醫學校畢業了。離校前夕,他那年輕火熱的心中的興奮和激動,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他給遠在沂蒙山的父親先後寫了三封信。熱情地傾述一個二十歲青年的壯懷和理想。父親和叔叔都是解放戰爭時期參軍的革命戰士。當年,為打下人民的江山出生入死,久經沙場,他要告訴自己的父親,這幾年他沒有辜負父輩的願望,三年裏苦心孤詣,各門功課都取得了好成績,很快就要走上工作崗位,為祖國和人民做出自己的貢獻……
他並不知道,厄運正悄悄襲來。
這個打擊實在太殘酷了!袁佩餘聽到這一決定時,仿佛五雷轟頂一般,腦子裏一片空白,人整個癱倒了。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走出校長辦公室的,隻記得醒來時是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枕頭整個被苦澀的淚水濡濕了……
那年秋天,同學們愉快地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他卻扛起了破舊的行李,孤獨地來到了北大荒的一處部隊農場。
一封密信,就這樣輕易的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猶如風吹落一片葉子,風隻顧吹,卻不管葉子飄向何方。
許多年以後,袁佩餘才知道,那一封關於他家庭成份的密信,是因父輩和一位大隊領導的嫌隙而引起的報複行為。十幾年後,曆史得以澄清,地主成份改正了,可是歲月怎能倒流,命運怎能回頭?他留在北大荒的痕跡卻怎樣也不能從記憶中抹掉,那一種被顛倒的命運卻再已無從改變。
在農場,袁佩餘當了名羊倌。
草灘很遼闊,羊卻很少,隻有十七隻羊;草很肥美,羊卻很弱,瘦得走起路來直打晃。他每天趕著羊群到草灘上放牧。他吃得苦,放牧頁也精心,羊群很快複壯。一個秋天,羊群由十七隻增加到三十七隻,撒在碧綠的草灘上,真像雪白的雲。隻是他心中卻總有一種躁動,他丟不下那些書本,常常坐在草灘上,忘情地讀起來,書裏似乎有一種“磁”,十分強烈地吸引著他,連他自己也莫名其妙,見了書本就覺得分外親……
對他的苦難遭遇,天公似乎也覺不公,忽然賜給他一個機會,令他稍稍改變了一次命運。不過,若幹年後,當袁佩餘回首俯望生命的來蹤去跡時,才發覺這不過是命運又和他搞的一個惡作劇。
一天有一隻羊忽然病了,腹脹如球,口吐白沫,眼睛鼓突,躺在地上不能起來,腹內腸鳴音非常響亮。袁佩餘經過診斷,確認患的是腸梗阻。他找來一些手術器械,就在圍欄外給羊做起手術。他的手術做得很熟練,也很快捷,一個小時後,就排除了梗阻,縫合完畢。湊巧這場麵給一位來檢查工作的後勤部首長瞧見了,很高興地把他誇讚了一番,幾天之後,袁佩餘就被調到獨立團醫院做了一名代理軍醫。
在新的崗位上,袁佩餘有一種解脫束縛的愉快和歡欣。他又不知疲倦地鑽研起業務,對於醫學上的種種疑難雜症,他都有著濃厚的興趣,一一探幽索微要搞清楚。也就在這時,他忽然對各種各樣的膽結石症產生了興趣,在人體的一些器官內,何以就要形成顆粒狀的結石呢?膀胱、腎髒、膽囊……在人體類如金、木、水、火、土五行的髒器中,他們莫不是形同江河湖泊一樣,流貫周身,而起著排汙除垢的作用麼?徑流所經之處,卻也難免積垢成石,塞堵江河,致使湖河淤塞紊亂,此即謂之成病。古來排石亦有多種方法,終難屬萬全妙法,如何才能集古人醫術之大成,創造出自己的一種靈妙之方呢?
袁佩餘遍尋醫方,苦苦研磨著。在部隊駐地,他嚐試著用針灸療法為患有結石症的幾位老鄉治療,效果是有一些,但並不十分理想,他沒有氣餒,仍是堅持不懈地探究。此時,在共和國的土地上,陽光和煦春色怡人,從三年天災人禍中一路艱辛地走過來,共和國正顯示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機和活力,人們熱情洋溢,有一股衝天透地的幹勁。在全軍一片火熱的“大比武”活動中,袁佩餘被軍裏樹為技術尖子,這更激發了他的熱情,愈加全身心地投入到醫學研究中來。
在這樣一個春風飄蕩的季節,人們所多的除了熱情,再就是如白紙一般的單純與素樸,誰也沒有想到,一場攪得昏天黑地的暴風雨正在襲來。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黑變成白,是變成非,正道直行者成了牛鬼蛇神,袁佩餘被打成“黑標兵”、“白專迷”,一天遭到幾次批鬥。他不解,偷偷向同誌提出一串的疑問:他問得憨直問得天真,看見街巷裏到處在燒書。就問:這不是把知識燒了嗎?看見成群成隊的“牛鬼蛇神”給紅衛兵押解著,頭戴高帽胸掛紙牌塗著花臉低頭走過,他說:“這真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他不知道這是一個隻能順隨眾口高呼“萬歲”而不能思考發問的年代,於是,說來說去的結果是他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判處七年有期徒刑。
在走向監獄高牆的那一刹那,袁佩餘曾想,當初如果不苦心鑽研業務,不因技術水平高而被樹為技術尖子,隻管昏昏然然做一個“羊倌”,也許就不會有現在的遭遇了……然而,人生的命運已經鑄造成型,已經無法挽回。
在社會生活的急流漩渦裏,人有時真像一隻孤舟,隻能無力漂泊。
他卻偏偏要揚起生命的風帆。
三
七年之後,袁佩餘走出監獄的高牆,被分到一家煤礦醫院做醫生。
在礦醫院,他和礦裏的工人結下了深情厚誼。礦醫院規定:每位醫生一個月下井巡回醫療一次,他有空就往井下跑,為工人診病治病。礦區職工住得分散,數十裏遠的也有,晚上誰家有人鬧病,無論天怎樣黑,他也一定趕去診治。一位采煤隊的老隊長患風濕病,半身偏癱不能走路,他給針灸一個月,病人霍然而愈,重視虎步騰騰,一路生風走進井下……
命運終於有了轉機。
1979年2月的一天,一輛軍用吉普車來到了杉鬆崗煤礦醫院,從車上下來的首長一路打聽來到了袁佩餘的醫務室,問他宣告已徹底平反,並接他回部隊,車就在門口。
辦公室內瞬間一片寂靜,“嗒嗒“的聲音打碎了寂靜,藥劑師趙大姐眼淚滴落在手中的報紙上,大家都跟著掉起了眼淚,突然又都擁向袁佩餘,大家抱在一起抽泣出聲,邊擦淚邊高興地說:“終於盼到這一天,終於盼到這一天了”。
袁大夫平反了,就要回部隊的消息不到一頓飯的工夫便傳遍了醫院,傳到那些曾接受過他治療的患者和職工家屬中間。醫院門裏門外圍滿了人,大家都在用一種聲音表達著對袁佩餘的情意:“袁大夫不能走,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有的人甚至攔在吉普車前,不讓袁大夫走,來接袁佩餘的部隊首長意識到要當場接走袁佩餘很困難了。於是他讓人群靜下來,高聲問大家說:“袁佩餘是革命的軍人,不是反革命,現在已還他清白了,我們受令接袁佩餘同誌光榮歸隊”。群眾中有人高聲喊起來:“我們從來沒有把他當成反革命,他是我們的好兄弟!”“我們山區頭一次有這樣的好大夫,他不能走!”見此情景,部隊首長和地方領導商量後,決定將袁佩餘留在醫院,吉普車原路開走了。第二天淩晨三點由當地派出所所長和醫院有關領導將袁佩餘送上火車,與在梅河口等候的部隊首長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