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一年前宰相府中玉容死前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了雨喬眼前。
是的，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仁善之人，他出現在自己記憶中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在她麵前殺死了她朝夕相處的婢女！
可是……為什麼她會選擇性地遺忘這一切？她很少會在他麵前感到恐懼，甚至還會與他爭鋒相對地對峙——
是她錯了，還是，是她身體裏另一個人的靈魂錯了？
在夢中，林瑤月的記憶一遍一遍地重複著，四年前矮巷中那個蒼白虛弱的少年，俊美的麵龐和憔悴的神態，那樣輾轉縈繞。
以及方才在確定公子墨的無情之後，靈魂深處傳來的那一聲歎息。
這已經，不僅僅是一種對記憶的緬懷了吧。
隻可惜，她不是林瑤月，縱使林瑤月再心痛，她也左右不了她的靈魂。這可怕的錯覺必須在這個時刻終止，否則，她隨時都有可能因此喪命！
她正沉思著，他卻不容她再做更多的思考，一股大力驀地湧來，頃刻之間，雨喬的脖子已被公子墨生生地扼在了手中。
公子墨轉身，將雨喬抵在了石壁之上。雨喬玉背隔著濕透了的衣裳觸碰到冰涼的石壁，石壁並不平滑，突出的棱角生生地磕住了少女細嫩的後背。
公子墨低下頭來，冰冷的麵具抵上她的額頭：“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喉嚨被他扼得生疼，雨喬無力地掰住他粗糙的手，眼前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黑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像一年前他匆匆出現在宰相府上一般，也是這樣的場景，也是這樣的對峙。
一年前的宰相府？
雨喬幾近缺氧的大腦中白光一閃，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紮著說道：“玉佩……那塊玉佩……你不想知道……在哪兒……嗎……”
公子墨渾身一震，極近的距離讓她清楚地看清了他瞳孔的收縮。
“你還記得？”他蒼白的麵龐上劃過一絲笑意。
雨喬幾近窒息，掰著他的手無力地抓了幾下，公子墨很快放緩了手上的力道。
低頭喘氣的雨喬暗自慶幸——果然，不隻是林瑤月，眼前這個男子對四年前的那一場偶遇也並非完全忘記。
“我當然……還記得……”雨喬緩了緩，頓聲道，“我不僅記得那塊玉……我還記得……你……”
她咬了咬嘴唇，帶上渴求的目光看著他，軟聲道：“若是你要殺我……請讓我再看一眼……你的臉……”
公子墨沉默了，雨喬知道，沉默就代表著他在猶豫，隻要他猶豫，自己今天死在這裏的幾率就會變小。
公子墨沒有說話，一隻手仍是扼著雨喬的喉嚨，另一隻手則緩緩地摘下了麵具。
麵具下的這張臉一如林瑤月記憶中的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隻不過洗盡了稚氣，添上了幾分男性的成熟。
雨喬乍一看見這張臉，竟有一瞬間的恍惚，然而這張臉的主人目光之中透出的殺氣，又在刹那間刺醒了她。
“為什麼要看我的臉？”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語氣中竟帶了幾分嘲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