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舞美目中閃過一縷失落,不過,她很快調整了情緒,躬身道:“青舞尊公子之命。”
與此同時,終南山中商君的住處,一幫仆從們早已忙活開來,燒熱水的燒熱水,熬參湯的熬參湯。陸子鑒自小喜歡獨處,凡事親力親為,是以身邊一個仆從也沒有,這些忙活著的人還是陸林川臨時從徵君雲衫的住處調來的。
“不再睡一下?”陸林川端坐在床榻旁,伸出手來拂開雨喬發前的劉海,用手背搭上她的額頭。
躺在床上的女子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走之前說的那件事。”
陸林川微一回想,失聲笑道:“什麼事?——我已忘了。”
雨喬被藥氣熏得微微發紅的麵頰上閃過一絲焦慮:“你說是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說明白——”她眼中閃閃爍爍的盡是期盼,男子卻恍若未聞:“唔,額頭不燙,應該沒有發燒。”
雨喬把臉往被褥裏縮了縮,避開陸林川的手背,賭氣般地別過臉去閉上了眼睛。
陸林川幫她掖好了被角,柔聲道:“這才聽話,乖乖睡一覺,有什麼事情等你醒來了再說。”少女隻是把頭埋到被子裏去一言不發。
雲衫的仆從端著剛熬好的薑湯緩步進了房內,陸林川瞥見,示意他將薑湯放在桌上。仆從走後,陸林川走到桌前,端起薑湯,先是用勺子細細攪拌了一番,而後輕輕抿了一口。
薑湯入喉,先是極嗆人的辣味,末了才是暖人心脾的暖意四散開來。
床榻上的女子已然熟睡過去,陸林川看著她沉睡中的容顏。仿佛回到幼時,這個女子還是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兒,幼兒園的小床,他兩是緊挨著的。他小時候不喜歡睡午覺,她卻一沾枕便睡著了。
當時年幼的陸林川,就是如現在一般傻傻看著女孩熟睡中粉雕玉琢的麵容,熬過無數個漫漫午後的。
原本,他們該是像故事書裏寫的那樣,父母相熟,青梅竹馬的長大。隻是小學一畢業,他就被送去了外市的寄宿製中學讀書,一去便是六年,又考上了外省的大學,一年間回家也不過兩三趟。若非是他們父母的單位組織的春節旅遊,二人重逢又不知該是何年何月。
從十二歲起便獨自一人在外求學的陸林川,不論是能力還是膽識都早已是同齡人中的翹楚。隻是不知為何,當他麵對眼前的這個女子時,卻總是不經意地暴露出本性裏的男孩兒氣性。
其實為了什麼,自己心中最清楚,不是麼?
陸林川搖頭苦笑。
原本他並不打算與父母一同報名參加去西安旅行的旅遊團。他是個標準的理科生,對於擁有著厚重曆史感的西安古城是半點興趣也沒有。直到那一天,他聽到父母商談時透露的“程叔叔一家也會去”,不知怎地,他就想起了那個長發披肩,麵容恬靜地睡在自己麵前的小女孩兒。他還記得,自己離開本市去外市求學的那個暑假,那個女孩兒縮在父親的身後,抽噎著說“林川哥哥不要走”的模樣。
“你都忘了吧。”陸林川的指尖輕輕拂過少女熟睡著的麵頰,低聲呢喃著,“曾經的我,你是不是都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