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就一旁的石凳子坐下了:“誰說不是呢?若不著這幾年土地收成不好,還要這媳婦下地,一早該休了。”
秦韻躲在暗處,聽得觸目驚心。
那老頭子繼續道:“胞衣給送去掛著沒,村長今年說了,可是賞二十兩銀子呢。拿了銀子聯係外頭的牙頭,好在給老三取一個小的不是。”
“哎,過了今年再說。老三媳婦到底也給家裏掙下百兩銀子了,今年生不出男娃子再打算也不遲。”
那老頭子看了看黑色的桶,拿一把叉子將那團布穿了,放置到那黑色的塔裏,火焰驟然升高。黑色的煙,直逼雲天。
秦韻見狀,也知那布裏包裹著什麼了。她仿佛聽到了這一座座的塔裏飄出來的,一陣陣的嬰兒哭聲,攪和的她頭疼。
“蒙大哥,你有沒有聽到小孩子的哭聲?”
話才說完,她便暈倒了過去。
蒙龑將她帶到村子裏安排的一處房子裏,夜色裏那黑的塔和白的牌坊對立著,像兩排墓碑。
秦韻做了一個夢。
蛇母的影子,透著光輝。她在夢裏踏著一片海,自己的影子也成了蛇母。
她喚道:“女媧娘娘。”
而後才覺得自己身上穿的,是她母親穿的那身朝服,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而後有一道漩渦,將她拖入深淵。那是佛經裏的十方地獄,火焰鐵人猛獸滾燙的岩漿。
而又自言自語道:“我雙手也是滿是血液的,一定會遇到那些故人吧。”
而女媧的影子又出現了,這次是正麵看她,她看不清她的模樣,隻是感覺有溫暖的光照耀著自己,而女媧開口道:“皇者,便是萬民的母親。神者,是萬物的母親。”
說完這話,那光芒就消失了。而後她看著白日見到的塔,裏麵爬出了許多嬰兒,源源不斷的爬過來抓住她的衣服,幾乎要將她扯壞了。而她卻沒有恐懼的情緒,反而是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她開始抱著第一個孩子,而又又是第二個。
那白日的貞節牌坊出現了,倒在塔上,這些孩子被吸附回去。火焰越來越大,她聽到無止境的哭聲,心裏滴血一般的難受。
那焰火之後,是無數女人,鬼魅狀的被焰火燃燒著,此處是地獄無疑了。而那火又向她侵襲而來,她感覺到灼熱和刺痛,從夢中驚醒。
一身的汗水,頭發也濕透了。
蒙龑擰了一把熱帕子給她擦去汗珠:“做噩夢了?沒事吧。”
淚從雙目滑落,不是恐懼是悲憫。她突然抱住他,尋求一點心裏的安慰。
“怎麼了?”
“我覺得冷,蒙大哥。那些牌坊,真是讓人心寒啊。”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待我們查清楚了病原的事,我會向朝廷請旨廢除陋習。”
她點點頭,心裏已然起了殺機。如若全靠著朝廷,朝廷能管轄多少呢。
村長派人送來了湯藥,蒙龑接了湯碗,欲喂她。而湯藥裏止不住的腥味傳來,她便聞出了那裏頭是什麼,當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