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紅塵,恨平生,癡癡傻傻,寂寞玉樓人;
桃花紅,楊柳青,春入深閨,溪上草青青。
揮弦禦風踏沙行,人去樓靜,暗香流花徑;
等閑賦詩易消魂,簾外輕輕,依舊琴聲緊。
……——《問紅塵》
夜裏月色撩人,弦音碎風如風飄零,一曲《問紅塵》引來執琴人的愁思。離草端著藥水進內室,看了桌前撫琴的人,感歎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想自己年長他兩歲又自小隨他左右,他的心思又有誰人能懂。曲中一詞一句都在叩問人,問自己還是那個人。
琴聲倏然止住,離草輕喚了一聲,“少主,該用藥了!”
“啊,是離草!”話語中帶著一絲失落之情,“離草,你明明知道無望,還期盼著什麼呢,這麼多年都如此過來了,我都不在乎了。反而你們放不開了,你和師傅、師兄他們,四處為我收羅藥材,時刻擔心我。”
聲音恍如清泉,迎麵而來的卻是俊秀的少年,身著青衫,如瀑的黑發隻稍微用一條絲帶把頭發束在腦後,微微飄拂,麵若中秋之月,色如冬雪,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中帶殤。
這種容貌,這種風儀,俊秀中卻帶著幾分女氣,隻需一眼便難以忘懷,宛如薄霧一般讓人迷惘,如水一般流過心田,讓人生不出半分嫉妒之情,唯有憐惜。因為這少年坐著輪椅上,不良於行。
看著離草熟稔為自己按摩雙腳,他心中好似一根針刺進他心中隱藏的深處。指尖輕輕拂過琴弦,一聲一聲,執起雙手,又彈起一曲,欲將心事付瑤琴,屋內斷斷續續傳來琴聲,無處話情愁。
那個少年是何人?他,溪蘇,當世江湖怪才鬼子隨風的愛徒。三十年前,鬼子隨風年少輕狂,武學修為少有能及,武文雙全,他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不知迷倒了多少如花少女,後來因為自己心愛的人離他而去,大受刺激,性子大變,一再歸隱山田,常人千金難求他出山救人。
溪蘇因為身有殘疾無法學武,便跟著隨風學習醫術和暗器,得其精髓堪比鬼子,鬼子還有兩個徒弟,一個學武,劍法了得;一個學文,文韜武略。
“少主過幾日是要去各處巡察嗎?”離草依舊低著頭幫溪蘇按摩小腿活絡筋骨。
榻上的人閉眼休憩,小應了一聲,久久,又道:“離草,叫我名吧。”
“離草,你雖然不入宗譜,名義上還是我表姐,何況你還年長我兩歲。我們一處生活數年,有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在這你也算的上半個主子。我的心思你最懂,各處事務你也學的差不多。有些事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不必事事詢問我。”
看著離草輕車熟路地幫自己按摩,憐惜她,幫她撩起額前的發絲,笑著。
“哪裏的話,你待我比親姊妹還親,何況當初是你不顧先生反對,冒險危險來救我,還險些要了自己的命。若沒你何來今天的我呢,你請先生教我文武,又有一人那樣誠心對我,已是萬分感激。再說我本來就是服侍你的,隻是出了那岔子害的你我分離,不然你也不會如此。你本是人中龍鳳卻枉吃了這麼多冤枉苦。若是夫人知道,隻怕……可憐你這身子還要日日忙進忙出,勸不了又幫不上,現在我除了每天好好照顧你,還能做什麼呢。”
溪蘇本是一縷遊魂,原是生長在21世紀的醫藥世家,遵從長輩的意見跟著父母學醫。天資聰慧,從小喜歡弄那些藥材,使得他身上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淡香。從小到大一直是風調雨順的他卻一再承受打擊。那天本要去拿碩士學位證書,然而腦海閃過的畫麵讓他出神,精神恍惚間跌落站台。
一場意外的車禍讓他魂魄重生到這世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身上,更奇特的是他的左肩背上還印著一個花種,活靈活現恍如真的一般,最為稀奇的是這朵花種會隨著溪蘇的成長而慢慢綻放。帶著前世記憶的溪蘇學東西也別人快些,小巧伶俐很討人喜歡。
這一世,溪蘇是當朝丞相顧彥卿,四夫人蘇薇薇所生的一對孿生子。孩子長至兩三歲時就教他詩詞書畫,但是平日對老大管教最為嚴厲,連帶管教的還有一位養女,比老大年長兩歲,對老幺幾乎是放縱。蘇薇薇因為生子時身子受損,熬不過幾年就病逝了。隨後老幺被大夫人收養,待她如自己親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