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落,天地間的色彩逐漸暗淡下來。
晚春時節,森林裏處處是野花的芳香,和剛抽芽不久的新綠枝葉。遠處有波光粼粼的湖水微波,以及隱約的吵嚷人聲。
森林的邊緣,一身黑色軍官製服的尼亞,正背靠著一棵大樹,麵無表情的遙望著遠方的平原。
這片森林的前麵就是湖水,再往前則是夾在丘陵中間的小平原。這裏是睿典南方被丹邁大軍占領的土地,戰略位置不是很重要。據斥候打探,這裏有一座丹邁軍隊的營地,裏麵的正式作戰人員還不到兩百人,而且隻有不到一百支火槍。還有三四百人,都是從前線撤下來的傷兵,手裏連武器都沒有。可以說,這座營地的戰鬥力幾乎不值一提。
尼亞領著一千騎兵,埋伏在這座營地將近一千米之外的森林裏。尼亞早已下令,讓騎兵的戰馬都被布捂住了馬嘴,確保不會讓馬嘶聲暴露騎兵團的位置。
夜幕漸漸降臨。
一陣馬蹄聲傳來。很快,十幾個一身黑甲的騎兵下了馬,跑進森林,找到了他們的將軍。其中一個騎兵半跪行禮,沉聲說道:“報告將軍,已經確認敵軍。敵軍沒有發現我軍的跡象。敵軍營地的守備力量有近五十個火槍兵,都在戰壕裏。敵軍營地周圍沒有他們的斥候。”
尼亞沉默片刻,對身旁的幾個傳令兵說道:“通知全軍,三小時後開始戰鬥。現在立刻原地休息,吃幹糧當晚餐。注意不準生火,不準大聲喧嘩,看好自己的馬。”
幾個傳令兵應了一聲,便轉身跑開了。
那個擔任斥候的騎兵忍不住問道:“將軍,為什麼不立即行動?敵人的實力太弱了,我們隻要一個衝鋒就能打掉他們!為什麼還要弄夜襲這麼麻煩?”
尼亞卻反問道:“如果現在行動,你估計我們的傷亡是多少?”
“大概……五十人?”
尼亞冷笑道:“我們隻有一千人,卻在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小營地上浪費五十人,接下去的仗怎麼打?我們要在四萬敵軍中戰鬥一個月,你說說看,會有多少次戰鬥?經得起幾次消耗?”
高大的騎兵有些臉紅了:“對不起,殿下,但是——”
尼亞搖了搖頭,打斷道:“軍隊之中,我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你們的將軍!”
尼亞很清楚自己現在在這支軍隊裏的權威,除了老國王的任命,就隻有睿典王子的身份——自己還沒有一絲一毫的戰績,甚至連指揮作戰的經驗都沒有。所以隻能從弱小的敵人開始打起,先積累經驗和威望……
尼亞稍稍揚聲,冷冷的說道:“記住,以後在我的麾下,每個人都隻有一次機會——我隻給你們一次機會質疑我的命令!第二次質疑我的命令,就是挑戰我的權威,視作違令!現在,士官,我命令你立刻開始在我軍藏身處周圍巡邏,同時注意監視敵軍營地的動向。”
三個小時後,天色已然完全黑透。這時,遠處營地裏的燈火顯得格外耀眼,在黑暗中,實在是個相當惹眼的目標。
在麾下的軍隊休息的時候,尼亞專門跑了一趟敵營——憑著自己的體術,迅速徒步跑去的。尼亞甚至還摸到敵營裏麵,好好的把敵營內部看了一遍。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真的不足為慮。敵軍的防備實在太疏鬆了。畢竟這裏現在也算是丹邁軍的後方,一直沒有冒出來哪怕一個睿典士兵,實在看不出嚴加警戒的必要。
回來的時候,騎兵團已然準備完畢。一個個騎兵已經坐上了戰馬,在森林邊緣排成幾列橫隊。他們都一手握緊韁繩,一手提著騎兵專用的手槍,身側掛著近一米長的大軍刀,背後負著幾根一米多長的投槍。
整個騎兵團,隻有作為首領的將軍裝備不太一樣。尼亞沒有穿戴任何鎧甲,隻是一身軍官製服,一手握緊韁繩,一手倒提著一根兩米長的三棱槍,腰側則掛著一柄佩劍。將軍的戰馬自然是全軍最好的,而且尼亞胯下的戰馬負擔也最輕——這個初次上戰場的少年追求的就是最好的機動力。反正自己的身體比凡人強悍許多,一般刀槍很難重傷自己。所以隻要能跑得快,不會被包圍,那就基本上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了。當然這點小算計就不是那些雄壯的騎兵所能想到的了。
尼亞目前對自己的馬術頗有信心。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個月,這位王子惡補自己的貴族素養的時候,沒少訓練自己的馬術。而且和一般的貴族式馬術不同,老國王還提醒過尼亞特意練一練縱馬疾馳——老國王當時就說以後恐怕會用到。
既然確定了對麵敵軍的孱弱,少年就打算身先士卒的衝鋒——無論何時總是勇武的將領最受屬下尊敬。要短時間內豎立威望,可不能一打仗就衝在所有人後麵。
而那座丹邁軍隊的營地,卻渾然不知覆滅的危險正迅速逼近。
營地中央的軍帳裏,營地的守備長官正和一幫子弟兄喝著威士忌。辛辣的酒順著喉嚨而下,頓時就讓一幫子壯漢一陣顫抖,紅著眼睛,張大嘴巴直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