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下來這一切,薛慕白安心的享受著苦中有樂的軍旅生活,就像當初好好地享受大學生活一樣。偶爾部隊組織到深山裏做野外生存訓練,在一些輕車熟路的老兵帶領下,打一些野雞、山豬,開開野葷,日子過得倒也有滋有味。
轉眼間,快過去一年,薛慕白逐漸完成了新兵向老兵的轉變。這當中,老爸、老媽在過年的時候,曾經來部隊探望過薛慕白。看薛慕白因為訓練而發黑的皮膚,老媽很是心疼,一個勁兒的埋怨:“當初不要你來當兵,就是不聽,現在知道當兵的苦了吧?”薛慕白笑笑說:“都說當兵後悔兩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兒子可不想後悔一輩子。”老爸瞥了老媽一眼:“兒子自己都沒抱怨什麼,你瞎操心什麼?”
入伍之後的第二年,發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和二排的曹水建,我們天生的不對付。薛慕白到如今也想不明白,同樣是在“八一”軍旗低下扛槍吃餉的人民子弟兵,用得著一副苦大仇深、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嗎?記得下放連隊伊始,我們就用眼神相互鄙視對方。就像薛慕白和張建峰沒由來的親近一樣,和曹水建卻是沒由來的仇視。偏偏這個人和薛慕白一個連隊,甚至同一間營房。
每晚回到營房,私底下的慪氣可是一刻也沒停止過。
事情之起,是在一次周末。終於又到了可以洗澡的時候,大家擠在澡堂子裏,熱鬧非凡。薛慕白接了一大盤水,美滋滋的想要洗個涼水澡。可事情就是這麼湊巧,從曹水建身旁經過的時候,腳底打了一個滑,一整盆的冷水,全都潑到了曹水建身上。兩個平日本就不對付的兩個人,有了這個導火索,自然是大打出手。
曹水建大罵了一聲:“tmd,你想凍死老子?”一拳頭打了過來。
都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誰沒有三分火氣?薛慕白本就是脾氣暴躁的人,原本還想說聲“不好意思”,挨了這一拳之後,沒話說,立馬還了他一拳。部隊裏最講究的就是團結協作,我們兩人在各自的排裏,都有不錯的人望,原本兩個人的私相鬥毆,很快就引發了兩個排之間、四五十號人的群毆。
這次群架的事情影響很惡劣,甚至驚動了軍區首長。團長親自下連隊糾察此事,參與鬥毆的兩個排士兵全部被關了禁閉。
不過,所謂“不打不相識”,這件事情,反倒成了薛慕白和曹水建和解的契機。禁閉室裏,他們背靠著背,曹水建埋怨說:“你狗日的,下手可不輕啊。”
兩年的軍旅生活,在不知不覺中結束。這兩年,薛慕白都不知道薛慕白是怎樣挺過來的,離開軍營的時候,望著營地,說不出的感慨。
薛慕白選擇退役的時候,連長一再勸薛慕白不要退伍,部隊最需要高素質的軍事人才。薛慕白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前來送別戰友,也不住的勸薛慕白留下,薛慕白打趣說:“想我薛慕白,一個有誌於文學創作的文人,怎麼可能留在部隊裏做一介武夫?”
離開部隊,薛慕白先去了山西運城。並沒有驚動孫阿姨,一個人悄悄的去了楊馨如的墓地。她的墓位於一個小山頭,橫東朝西,頗有仰望群山之勢。孤零零的一座墳,周圍遍地的野草、雜花,透著不盡的淒涼。
薛慕白用手將雜草、野花拔除,已經天近暮晚。昏黃的霞光,照在墳前,似乎為小小的墳頭,增添了幾分聖潔。
“原以為,艱苦的軍旅生活,可以淡化你給我的痛,可我做不到。”在她的遺像麵前,薛慕白矗立了良久,眼淚差點流下來。薛慕白想起了《小李飛刀》中的李尋歡,不停地雕刻著林詩音的雕塑,雕完之後,又自行挖個坑埋起來。可到了最後,李尋歡才發現,埋得越深,感情的痛也就越深。這兩年,薛慕白總是竭力的隱藏楊馨如留給薛慕白的痛,卻徒勞的發現,隱藏的越深,痛也就越清晰。
感情的痛,如果真的可以淡化,又何須隱藏?
就在薛慕白深陷感情之痛不可自拔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薛慕白不願被人發現,趕忙躲到一邊。
薛慕白聽到一個嫩裏嫩氣的聲音問道:“媽媽,姐姐真的就在那裏麵嗎?”
“是的。”
“那她為什麼不出來見我們?”小小的孩提,自然不懂得生離死別。
“等我們小浩辰長大了,姐姐自然出來見你。”
“我們來看姐姐,姐姐在裏麵知道嗎?”
“姐姐當然知道。”
不多時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和一個中年婦人走到墳墓前。正是孫阿姨和她的兒子。兩年不見,孫阿姨看上去反倒年輕了不少。可能兩年中,孫阿姨將一番慈母情懷轉到了幼子身上,也可能幼子的乖巧可愛,終於使孫阿姨得以釋懷喪女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