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皇帝看李夕月這樣子就飽了,氣呼呼在前頭大步流星地走,一點不像是散心。

後麵一群隨侍的太監,捧著椅子的、捧著唾盂的、捧著衣包的、捧著銀瓶的……跟著他的步子幾乎是跑。

在禦花園跑了半圈,跟的人幾乎都是氣喘籲籲的,李夕月連風景都顧不上看,隻覺得腳酸。好容易皇帝了一句:“沒意思,回養心殿。”大家舒了一口氣,這下算是可以休息了。

李夕月留戀地在臨走前看了看這園子。禦花園不算大,整治得很精致,此刻夕照落在蒼綠的藤蘿上,落在亭榭的綠色、金色琉璃瓦上,落在灰色剔透的假山石上,宛如給這些都鍍了一層金。空中有一群鴿子盤旋在五彩的霞裏,草叢暗處傳出了秋蟲的鳴叫。

眼見著出了瓊苑門,又是長長的甬道,李夕月覺得自己的步子一步懶似一步。往前望一望,驚奇地發現,走在最前頭的皇帝,步子也是一步懶似一步,似乎比她還不願意回去。

到了養心殿,皇帝蹭蹬著門檻問:“內奏事處有加急的奏報麼?”

答曰沒有。

又問:“有等著晚麵的大臣麼?”

也是沒有。

理論上,皇帝一的工作就到此結束了,他要勤政,就在西暖閣看看請安折,要是懶政,到東暖閣讀讀書、寫寫字,就可以休息了。——李夕月她們這些人,大多也就可以休息了。

皇帝進門的時候,看見敬事房的太監正跪在一邊,手扶著腦袋上頂著的裝嬪妃們綠頭牌的大銀盤子,他眉頭一皺,再一次問:“請安折子多不多?”

內奏事處的太監急忙回稟:“不多。”

皇帝皺眉:“既然不多,挑燈看完吧。當日事,當日畢,宵旰勤政,也是祖訓。”

捧銀盤子的太監則依例道:“請萬歲爺翻牌。”

皇帝覺得他蠢不可言,然而又知道這也是祖訓,是敬事房太監的職責,就如他要努力多生皇嗣也是國政一樣。他隻能和藹地、諄諄地:“記檔,今日朕要處置奏折,仍是叫‘去’。”

場麵一度有些尷尬。

但是聖諭下來了,太監們可沒作梗或追問的權力。於是上上下下都應“是”。都是訓練好的,一個個魚貫地退出去:有的到圍房通知等候消息的各位娘娘“可以散了”;有的從內奏事處把請安折子逐一記檔,再捧入東暖閣裏;白荼悄摸摸觸了觸夕月的手,看她一眼,意思是“仍要準備伺候茶水,上值吧”。

皇帝批閱奏折,一般在西暖閣,太監宮女不經宣召不得入內。奉茶由白荼調好茶水,由專門伺候西暖閣的太監送進去。

但是一會兒,裏頭,點心吃得有些起膩,要重新燜一壺釅釅的普洱。

這茶水頗費工夫,白荼重新帶著李夕月烹製茶水,第一水洗茶,第二水燜到湯色深紅,瀝清葉片倒在皇帝禦用的明黃琺琅茶壺中,配著他日常喝茶的杯子,一總送到了門口。

太監把茶盤端了進門,沒成想少頃裏頭突然傳來皇帝的怒聲:“你幹什麼?幹什麼?!”

而後,聽著那琺琅彩的杯子被砸到地上,和金磚地碰觸出清脆又刺耳的聲音。

再接著,是太監慌亂的碰頭聲和求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