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屍人(1 / 2)

幽靜的宅子裏。

這片宅邸藏在村子深處,四麵都是高聳的白牆,牆麵雪白,足有九丈九高,將宅子圍住,有如牢籠,奇怪的是聶莊一行人之前卻全然沒看見。

圍牆裏,圍成的一方空下,猩紅的月亮投下輕紗般的光輝,整個視野中,世界有如滴著血般,零散的高大木碑也變了模樣,從內到外,緩緩浸出赤色的液體來。

四麵盡是高壁,卻無端風起,吹出呼呼呼的聲響,像是孩童的嗚咽,又似瘋子的呐喊。

宅邸裏空蕩蕩,隻有中央坐落有一方三丈三的木碑。

這塊木碑與外界那些木碑不同,上麵刻畫有歪歪曲曲,蛇蚓般的黑色符文,漆黑的碑麵,深邃無比,隻是其上不知怎的零星透著一塊塊猩紅的血漬。

像幹淨的桌布不心被汙漬染上般令人看著不舒服。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枯坐在木碑前,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泛紅的木碑,身前放著一個石皿,裏麵燃燒著黃色的符紙,縷縷清煙升起,最後融入木碑中,碑麵紅色血漬為不可察地淡了些許。

咚咚咚。

咚咚咚。

鼓點擊打聲突兀地出現,伴隨著一聲聲絕望的哀嚎,成和光隻感覺成千上萬的人在耳邊嘶吼,伸出數不清的,看不見的手撕扯著他的血肉,神色猙獰而可怖。

“明皇已死,神魔隱跡,你還在堅持什麼?”一個幽幽的聲音低語道。“你忍心以自己袍澤身死不得超生為代價,換取這短暫的苟活?”

成和光沒有話,他的神被全部碾壓,即使過了那麼多年,即使用無數的人樁構築陣法進行鎮壓,祂的神威也不是區區一個玄胎境的他能抵抗。

就在這一瞬間,他似乎回到了數百年前,許多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回過頭對他慘然一笑,隨後跳起詭異的舞蹈,眼中清明消失,狂熱升起,高呼聲中身子如提線木偶般慢慢化作一塊塊木碑。

其中有他兄弟,有他兒子,也有他仇人。

“為什麼所有人都敢於赴死,你卻有勇氣獨活?”

他似乎聽見了這樣的聲音。

他很想回答,可腦袋裏仿佛被塞進無數蛆蟲般,來回蠕動,滿腦子漿糊,難以言表的恐懼襲上心頭。

“嗬嗬。”

一陣別有意味的輕笑聲,像是在嘲笑人性的可悲。

成和光腦袋越來越疼,視線模糊,眼睜睜看著高大木碑紅色血漬越來越多,像是融化的液體般,快要將整個碑體覆蓋。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的月圓之夜會這麼難捱,恐怖的靈幾乎隔著陣法照進現實,將他的武道意誌壓倒。

難不成陣法堅持不住了?

他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可剛剛起身,身子卻背負千鈞之重般難以直起腰。

“我知道你也想見你的家人,袍澤,所以好好地睡一覺吧。”

成和光耳邊響起淺淺的低語,思維在此時被放慢數十倍,如凝滯無源的死水。

“睡一覺?”

成和光開口,沙啞的聲音自言自語地道,整個人開始慢慢趴在地上,像溺水的人般,四肢不停地在地上摩擦擺動。

漸漸的,動作幅度越來越,最後靜止不動。

猩紅的月光照進宅邸,整個木碑變得血紅,成河光慢慢起身,如提線木偶般,搖搖晃晃地往宅邸外走去。

“神魔隱跡,妖鬼複蘇,這是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

空無一人的宅邸裏一個淺淺的聲音道,聲音空洞肅穆,仔細聽起來,卻又好像人在低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