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黃昏,趕集的人們意興闌珊,平日裏忙於農忙,要走街串巷,隻能挑集市開張的日子。青雲國右王蘇藏鋒與出雲國小將軍秋落麵對麵而坐,迎著風口,發絲微微飄散。店小二來往倒茶之餘,總會用餘光瞥二人一眼,在他的印象中,小城從未來過如此氣度的客人。
秋落離開出雲,隻愛穿墨綠色長衫,形似俠客,與錦衣佩玉的蘇藏鋒格格不入,二人卻坐在同一張桌上。秋落篤定道:“青雲要我過去,隻因我軍中出了內鬼。你們怕是早就知道了我要訓練特種兵的消息,怕出雲有朝一日勢大,反咬青雲一口。”
“青雲國四處征戰,根本無暇顧及出雲,別處的爛攤子尚未收拾好,怎會再多開一處戰場?在我看來,青雲年前的侵略行為純屬試試水深,運氣好,便將出雲打下來,運氣不好,便隔幾年,待你們整頓好軍務再來。三年的時間,我去了,出雲的特種兵便很難練起來,而你們青雲卻又恢複了生氣,此消彼長,自然是你們占優。”
“故此,我到不到青雲根本無所謂,隻要把我帶離出雲城,右王殿下你的任務便完成了,自然是帶著我四處遊玩。”秋落侃侃而談,最後把目光盯向蘇藏鋒,勾起嘴角道:“我說的對吧,右王殿下?”
蘇藏鋒依舊笑得如沐春風,這一點上,一向自詡良民的秋落都自愧不如。他端起茶碗,並不喝,隻是用溫潤的指肚摸索著粗糙的茶碗,反問道:“為何如此自信?若我說,我帶你四處走,是為了幫你尋找你所說的花想容姑娘,你信嗎?她隻是出來散心,並非會直奔青雲,沒準我們東逛西走,就遇到她了。”
“我不信。”秋落搖頭道:“你是個政客,而不是慈善家。政客的心思我了解,並不會用有限的時間去做一些無謂的事,對你來說,想容從未謀麵,你我又毫無交情,你沒必要幫我。”
“看來秋將軍真的是誤會我了。”蘇藏鋒依舊喝茶,表情中卻有些委屈。
秋落再也不語,像是想到了花想容,看著天邊的落日,回憶在海島上的日子,怔怔發呆。
……
正月底,青雲都城貼出告示,上書:年前青雲國與出雲國在孤月關發生軍事摩擦,出雲小將軍秋落驍勇,嚴防死守,致使孤月關未被攻下,雙方勝負平平。今兩家握手言和,秋落將軍入青雲城,協助本國一幹事宜,故出此通告。
看似一封簡單的告示,實則暗藏深意。首先是青雲是戰敗,損兵折將才撤兵的,此告示一出,在不知情的青雲人看來,這一仗便是出雲吃了虧。特別是告示先讚秋落驍勇,後又提秋落入青雲,擺明是來求和的,而秋落的身份,不知不覺已在青雲人眼中淪為一個戰敗的人質。
人就是這樣,得了一寸,還想一尺,要了一尺,卻還是覺得自己吃虧。
秋落與蘇藏鋒姍姍來遲,正月過完,才慢悠悠的進入青雲地界。在有心人的安排下,秋落的行蹤被一五一十的反應到青雲城,而在人們“無意”中口口相傳下,幾乎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出雲國的那位將軍入青雲的日期……
馬車放慢了速度,掛在簷角的鈴鐺輕輕晃動,響亮清脆。駕車的流星始終不發一言,秋落倒還落得清閑,騎著馬四處看,二狗子第一次見識江南的風景,一路走來,無論是看到寧靜的湖水還是未見過的小野花,都會興奮的打響鼻,歡快的像個孩子。它卻不知,這一去青雲,主人的境遇便不像以前那般如意了。
兩旁的道路越來越寬闊,周圍開始有來往的馬車與行人,眾人對鐵皮馬車似乎有莫名的畏懼,見到便讓在一邊,待馬車過去才繼續趕路。秋落騎著馬兒往前看,抬頭便看見一座巍峨大氣的城牆自地平線冒頭,隨著自己的前行緩緩露出全貌。
這是一座全黑色的城牆,匍匐在平原中,似與天相接,牆高毫不遜色與孤月關,這一座龐然大物卻是比出雲城大了不知多少倍,自地平線往雲中插去,城門大開,像是巨獸張開的大口,等著吞噬異國來的小將軍。
“若是派兵來打,這城還真是塊難啃的骨頭。”秋落騎著馬,絲毫不避諱的說道。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蘇藏鋒溫柔的臉自車窗中探出,笑著回秋落道:“當初先皇下令建這座城牆,初衷隻是為了大氣好看。要攻下青雲城,到今天為止怕是沒人想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