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已經學會自己更衣的羽怡然換了件琉璃色錦衣,拒絕映夏替她梳妝打扮的好意。
她一個人坐在梳妝台前,將及膝的長發輕輕盤起,梳了個極為簡單的發髻。隻留兩撮發絲在垂在秀發兩旁。看起來既隨意又感性。
然後她拿起畫筆,描眉塗粉,替自己上了個淡淡的薄妝。
映夏看著已經梳妝打扮完畢的羽怡然,由衷地讚歎道:“公主這樣的妝容好美。比起宮裏最獨具匠心的師傅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羽怡然回以淡然淺笑。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對著映夏道“好了,我們出發吧。”
後宮是個爭奇鬥豔的地方,她不是皇帝女人,沒有那個義務和責任去爭搶著盛開,以在群芳中脫穎而出。她隻覺得入宮不宜素臉去,叫人落了對太後不敬的口實。她現在的身份貴為公主,然而有時真的連平民都不如,那麼多人盯著,那麼多人看著,半步都行差踏錯不得。
映夏也說不上哪裏不對勁,總感覺公主好像整個人都安靜了許多,昨天王爺,沒有開解公主嗎?
但她又不方便過問,隻好去取過細軟,跟在羽怡然身後出了“閑羽閣。”
宮裏派來的公主專用暖轎已在王府外頭恭候多時,見羽怡然出來,當差的太監宮女在給她請過安後,一人單膝跪在地上,一人勾起右手在暖轎一側,其餘的人均躬身站在暖轎左右。
羽怡然不明白,那兩個人杵在那裏幹嘛,困惑的眼神投向映夏。映夏會意,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低語,解釋道那個單膝跪在地上的人是要她踏過他的背,然後再由站在暖轎一側的那個攙扶著她上轎。
羽怡然不喜歡也不習慣這樣的上轎方式,這轎子也沒多高啊,自己跨進去不就得了,更何況這轎子已經傾斜四十五度等著她上轎了。
於是她命恭候在暖轎旁的那兩個小太監都起身,自己舉步跨了進去。盡管與禮不符,那兩個小太監也不敢有任何微詞。主子的命令他們是無權質疑的。映夏則按規在暖轎旁隨行。
齊令央沒有前來相送。
羽怡然想起上學時讀過的一首詩:“同來玩月人何在,風景依稀似去年。”當時讀了就倍感心酸,就好像那首歐陽修的《生查子》,“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每回讀,每回都叫人感傷。
同樣是熱鬧纏綿的節日,去年我還和你甜蜜牽手著賞燈猜謎,今年盛況依舊,唯獨你已不在我身邊。心下難過,便流下了兩行清淚,我用衣袖去擦拭那淚珠。免叫月亮笑話了去,誰知流下的眼淚竟不小心把春衫都給囚濕。
她和央共乘一匹馬車入京,那也才是多久以前的事呢?可真是“同來乘車人何在,風景依稀似舊時。”
可不是麼?已入了宮,宮裏派來的暖轎是能夠直接入宮的。羽怡然坐在轎上,掀簾抬眼環顧了下這燈火通明的皇宮。景物依舊啊,她多希望現在有他陪在身邊,不要叫她一人獨對這回憶。
沒有給羽怡然太過感傷的時間,轎子已在一處素雅但不失華貴雍容,名為“盛安宮”的外頭停了下來。是太後的寢宮吧?
羽怡然由映夏攙扶著下了轎,先是“盛安宮”裏頭的太監尖聲尖氣地通報公主駕到這樣類的內容,之後便有兩個宮女出來迎接她入內。
太後羽怡然在幾個月前在皇帝壽宴時遠遠地看過一回的,然而終究距離太遠,又驚鴻一瞥的,印象實在是不深。
這回她一進“盛安宮”便看見有位看上去四十出頭,慈眉善目、保養得宜的婦人坐在那禧堂硬木貔貅羅漢塌上含笑望著她,想必是太後無疑了。
盈盈地福了福身,羽怡然清聲道:“羽兒見過母後,給母後請安,母後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