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安不安份 第二十二章(3 / 3)

他立在那裏,身形一動不動,仿佛石化了一般,腦海裏卻思緒萬千——

他還沉浸在之前的夢魘裏,那是一場甜美而又淒楚的夢。

在夢裏,他見到了母妃。

他的母妃還是那樣的溫和婉約,還是那樣的恬然淨美,還是用那種關切疼愛的眼神默默的注視著他,不用任何言語,他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愛意。

母妃是他的一切,至少從他記事以來,就一直生活在母妃那雙溫柔的眼睛裏。是母妃給了他生命,是母妃陪伴他長大,是母妃悉心教導著他,是母妃給了他那麼多的快樂時光,也是母妃讓他明白得了生的意義。

他的世界裏,眼睛裏,心裏,隻有母妃。

可是母妃己經不在了,她走了,遠離了這個冰冷無情的世間,去到了另一個他觸碰不到的世界。

他,再也見不到母妃了。

母妃走了,他才知道,原來生與死竟是那麼殘痛的別離,就連想在夢裏見見,也是奢求。他的母妃再也不曾出現過,不管他有多麼深切的思念著,都隻能在回憶裏找到一點點安慰。

今夜,他終於夢到了母妃。

這是自母妃離世之後,第一次在夢裏見到。

他狂喜萬份著,卻再一次深深悲傷著……

他的母妃,再一次離開了他。

不管他怎麼呼喚,不管他怎麼祈求,她還是走了。

在夢裏,他哭了,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因為悲痛太深,那夢裏的哭泣變成真實的嗚咽,他低低的嚎開哭著,卻緊閉著雙眼不願醒來。

哭的累了,便陷入了恍惚之中,他也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他看到了她——那個同母妃一樣美麗溫柔,婉約大方的女子。

漸漸地,她與母妃的影子兩兩重疊,讓他分不清眼前看到的倒底是母妃還是她,但不管是母妃還是她,給他的感覺都是一樣溫暖、安定的。

他看著她坐在繁花爛漫處,笑魘如花,他走過去輕輕坐下,靜靜地依偎在她身旁,像孩子一樣眷戀著她。

他能感受到,她看他的眼神同母妃一樣溫柔如水,令他悲傷的心停止了哭泣。

他伸也手去想要觸碰她模糊的臉時,她卻在瞬間幻化成空——

他的心再一次沉入穀底,空落落的,他傍徨,無助,他不知所措——

孤獨與黑暗再一次吞噬了他……他掙紮著,不願陷入那無邊的痛苦深淵之中,卻是越落越深……

終於,他冷汗淋漓的驚醒過來,滿心的失落,頰上還殘留著鹹鹹的淚水,滋味酸澀無比——

而後,他便一直站在這裏,悼念著母妃,想念著她。

他知道,窮盡此生也再不可能見到母妃了,隻有她,還有機會再見。而他迫切想要的溫暖,恐怕也隻有從她那裏才能尋獲。

他多想將她據為己有,卻很清楚那不過是癡心妄想。

不管他如何目無法紀,如何恣意妄為,始終也是有限度的。

大皇兄可以任由他在民間胡作非為,甚至草芥人命,卻絕對不可能由他去招惹一個有夫之婦,並且那個有夫之婦,還是個花月國的公主。

隻因為,他是承有皇氏血脈的正統皇子,身高位顯,權重勢厚,若再得異國之力便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縱然他沒有篡位之心,大皇兄也會投鼠忌器。再加上,大皇兄登基以來便大改朝綱,擴充兵力,日夜操練,大有雄心野誌,想必遲早有一日會起兵征戰他國。到那時候,富庶妖繞的花月國恐怕是砧板上的第一塊肥肉,而她則會被推上風口浪尖,成為兩國交戰的犧牡品,一想至此,他就心緒不寧。

又想起秦二公子對她的薄情寡義,就更加的悲憤不己。

為此,他竟生一念,並且這萌動之念逐漸強烈……

他要保護她,像以前保護母妃一樣,歇盡心力的保護她。

既便不能擁有她,他也要看著她活的幸福快樂,一世安穩。

他不會理會世俗的束縛,也不會在乎世人的眼光,他會以他的方式,捍衛他的信仰。

不管前路荊棘密布,不管是否會不得善終,他都一無所謂——

反正,這一生,注定他是寂苦無依的。

反正,沒有什麼比漫無目的的活著更為痛苦的事情了。

他再也不要,再也不要活在那永無救贖的痛苦之中,他會緊隨著那最後僅有的一絲溫暖直至此生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