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年6月1日,農曆壬午年丙午月丁酉日,星期六,江城。
李封三坐在車裏看著手中即將燃盡的香煙,不斷禱告著:一定會來,一定會來,眼下已經到了接頭的時候,對方一定會來。
香煙徹底燃盡,李封三不自覺地通過倒視鏡瞄了一眼汽車的後座,昏暗的車廂裏江城守備司令部特高課尾凖真端坐在後座上,手裏慢慢地擦拭著一把閃著寒光地南部手槍。
一周以前,李封三一直都認為自己在麵對死亡的時候,一定是麵不改色高呼‘共產黨萬歲,打到日本帝國主義’,但是現實卻告訴李封三,其實自己是個懦夫。在聆聽了審訊室裏的慘叫聲和看到那些在刑場上被尾凖拿來練槍法同誌的屍體,李封三沒有任何猶豫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自從投靠了日本人,每當李封三行走到街道上,走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他總感覺到身邊彌漫著一股隱隱的鄙夷和仇恨。
誰也看不出來,隻有李封三能夠讀懂。
為了讓更多的人,能體會到這種感受,李封三帶著日本人瘋狂對江城地下黨進行抓捕。李封三知道今之後,江城地下黨將不複存在了,因為今自己將帶著尾凖對代號龍王的江城地下黨特高官王開山進行抓捕。
李封三突然打了一個寒顫,眼前迷離的街道迅速清晰起來:“我到底在想什麼,這個時候怎麼能夠分神!多長時間了?十幾秒還是幾分鍾?龍王不會已經進去了吧?!”
李封三的目光在江口飯店,這座江城最豪華的飯店門前的行人中緊張地搜尋。
忽然,李封三指著車窗外麵,回身對尾凖獻媚地道:“課長,王……王開山來了。”
車窗外,一名四十歲上下,頭戴禮帽,身穿長衫,樣貌普通的男子。正站在江口飯店的門口,四下打量著。這種普通市民打扮的人在江城比比皆是,如果不是李封三出來,誰也不會知道這種走在人群裏都容易被忽略的人,竟然是江城地下黨特高官王開山。
王開山站在飯店門口抽完一根煙,轉身走進江口飯店。大堂裏播放著輕柔舒緩的西洋音樂,穿白襯衣係著蝴蝶結的服務生端著盤子穿梭在大堂內。
雖然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但是大堂內還是有人在吃飯聊。一對情侶真甜蜜的吃著牛排,幾個中年男子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笑著在討論什麼。王開山走到靠窗的一張桌子前就座,並點了一杯咖啡的時候甚至沒有人注意到他。
王開山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大堂裏的一切都很正常,見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王開山放下心來慢慢地品嚐起咖啡來,然後抬腕看了看表。
每一次接頭,王開山都會十分心,因為在敵占區接頭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江城特高課三前似乎突然開竅了,整個江城地下黨很多同誌被逮捕、被槍殺,甚至隱藏在郊區與上級聯絡的唯一地電台也遭到破獲。
察覺到事態嚴重的王開山迅速向殘存的同誌發出撤離警報,但王開山知道其他人可以撤,唯獨自己不行。自己身為江城地下黨的特高官,在這種危險的時候更加要堅守在江城。
三裏,王開山已經換了三次住的地方。敵後工作必須十分心,特務機關在占領區的活動是肆無忌憚的。
昨王開山突然收到一個緊急聯絡的暗號,王開山雖然深知在眼下這種特殊時刻,貿然接頭會帶來不可預測的危險。但是王開山明白這位沒來得及撤離的同誌應該是遇到了麻煩,所以才會緊急聯絡自己。拋棄任何一名同誌、不放棄任何一名同誌牢牢地刻在王開山的心裏,掙紮了許久,王開山還是決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