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佟皇貴妃借著春日風光綺麗為由,特邀宮中妃嬪往禦花園賞花小聚。那日正巧是娘家人進宮探視的日子,佟皇貴妃便大手一揮,讓妃嬪們的家人也一同前往赴會。自孝莊太皇太後過世,宮裏已經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大部分妃嬪都欣然前往,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也有一些隻想和家人獨處一會,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宛妤同烏雅氏向來交往就淡,那位名義上的額娘每次來也就客套幾句,小坐片刻就離開,兩方都覺得別扭。這次因為佟皇貴妃邀約,烏雅氏倒不好那麼快走了,隻好硬著頭皮跟在宛妤身後,一同前往禦花園。這不去還好,一去卻被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僵在原地,宛妤走出老遠都沒跟上。宛妤覺得奇怪,站在路邊順著烏雅氏的視線望去,隻見惠妃身邊站著一老一少兩個女人,那個老婦人是惠妃的母親,而那個年輕女子竟讓她覺得異常眼熟。身旁扶著她的雲霜率先反應過來,也是一臉的震驚,一把拽住了宛妤的手。“那人......那人和曾經的小姐長得好像。”宛妤一怔,目光如炬再次看了過去。她自己曾經的樣子老早因為麵容的轉變和身份的變化,被她丟進了記憶的深處,花了點時間才回憶起來。那女子雖不說和從前的她長得一模一樣,但麵容確實有九分相似。再一想烏雅氏的反應,宛妤不難猜出這個女子的身份。當年張神醫替她更換麵容的時候,她就聽說了他的故事,烏雅家真正的女兒是他愛慕已久的青梅竹馬,卻因為家族一直反對,不能在一起。張神醫醫術高明,人也有些癡狂,得不到她,竟然會想到將一個陌生人的臉替換成心愛之人的模樣。剛開始宛妤還覺得別扭,但張神醫解釋說,唯有這張臉,他才能換得完美無缺,其他容貌總會有殘缺。也是,那是一張他心心念念的臉,又怎麼會不熟悉呢?她被烏雅家送入宮替換他們的女兒出來,心裏也有成全一對佳侶的好意,隻是張神醫替她調理身體時,她竟然看不出兩人在一起的痕跡。張神醫還是那個無拘無束的人,似乎看透了凡塵,一心向醫,再無雜念了。他們之間沒有聊起過這個女子,她也從來沒問過烏雅家怎麼安排女兒的去向。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也改容換貌,還是自己的模樣。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宛妤的目光不覺移到惠妃身上,她正站在佟皇貴妃身邊說著話,笑容滿麵。原來如此。宛妤在心裏冷笑一番,收斂心神,扶著雲霜繼續向前走去。有小太監看到了她,立刻高聲通報:“德妃娘娘到。”用來聚會的絳雪軒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隨著宛妤緩緩移動。宛妤先對佟皇貴妃和鈕鈷祿貴妃行了禮,又和其他妃位的娘娘互執平禮,這才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由著其他低位的嬪妃給她行禮問安。“起來吧!今日大家母親家眷都來了,一會吩咐禦膳房備些時興的點心帶回去,也算替大家盡些孝心。”雖然宮務被佟皇貴妃收回主理,但她的話在下人麵前還是很有威信,大家也沒覺得她說這些不對勁,小太監應下後趕去禦膳房準備,家眷們忙不迭地謝恩。唯有佟皇貴妃被氣得半死,心裏更加憎恨於她。惠妃瞧著佟皇貴妃的臉色,心裏倒是樂了。此刻她越恨宛妤,等會事發之時便會越發賣力,那麼自己的計劃就能成功了。惠妃連忙湊到佟皇貴妃耳邊,耳語了幾句,讓她的怒火憋在心裏,暫時沒有發作出來。一群女眷在絳雪軒吃吃喝喝,聊著閑話,表麵上倒也融洽。宛妤一邊喝著茶一邊觀察著那個神似她的女子。那女子顯然也是看到了她和烏雅氏,竟也驚慌失措的樣子,一直垂著頭,不敢朝她們的方向望去。而坐在她身邊的烏雅氏,幾次三番想要對宛妤說些什麼,但因為場合不對,很難開口。反倒是宛妤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將她的急躁壓了下去。坐了一會,宛妤借口更衣補妝,帶著烏雅氏往絳雪軒偏殿而去。雲霜才一關上偏殿的門,烏雅氏便跪倒在地,嘴裏輕喊著:“請娘娘恕罪,請娘娘恕罪。”宛妤不慌不忙地坐下,抬了抬手。“母親起來說話。”烏雅氏見她稱自己母親,心裏安定了幾分,想著她們也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她定不會現在拋下烏雅家不管。顫顫巍巍爬起來,又被雲霜扶著坐到了小幾的另一邊。“惠妃身邊的可是妹妹?”宛妤也不記得烏雅氏真正的女兒叫什麼,她一入宮便自己起名婉玉,和那女子沒有半點關係。烏雅氏膽怯地看著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妹妹為何會和納蘭家的家眷在一起?”“回娘娘的話,奴才真的不知道,這丫頭向來野得很,出宮後便不服家中管教,常常四處廝混。她阿瑪後悔當初送她入宮,還不如嫁給那個行醫的,至少也能省點心。娘娘自從得了皇上寵愛,她心裏便一直不服氣,老是在家嘀嘀咕咕......”烏雅氏有所顧忌,沒敢繼續說下去。“嘀咕什麼?”宛妤多年皇妃,氣度自然不俗,一句問話頗有威懾力。烏雅氏為難了一會,最終還是開了口。“嘀咕說,娘娘被皇上瞧上全是她的功勞,若不是讓娘娘頂了她的身份,沒準現在的德妃便是她了。”宛妤還沒表示什麼,一旁的雲霜笑了起來。“身份是一回事,人又是另一回事,您確定她留在宮中會像娘娘這樣?怕不是早就因為犯錯被打死了吧?”烏雅氏臉色一白,想到女兒那副德行,還真沒準就是這樣的結局,忙低下頭不做聲了。宛妤沒理她,繼續道:“看來她和張神醫關係還是挺好的,不然這換臉的本事,本宮倒是不知道還有誰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