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霜猛地跪了下去,含著淚說道:“之前六阿哥纏綿病榻,奴才知道了也不敢告訴娘娘,怕娘娘又要照顧六阿哥,又要為這等事煩心,傷了身體。現在六阿哥去了,奴才不能再隱瞞下去。”她對著宛妤磕了個頭,以此來贖知情不報之罪。宛妤聽不進這些,隻是抓著她追問:“六阿哥不是偶感風寒?是被人害的?”雲霜趕緊攙扶著宛妤,“是,但沒有證據,就算知道是誰,也無可奈何。”她這麼一說,宛妤突然平靜下來,就著她的手坐在床邊,對她抬了抬手,疲倦道:“仔細說說怎麼回事。”雲霜站了起來,這才將事情的始末交代了。六阿哥是南巡的隊伍返回京城前染上風寒的,聽照顧六阿哥的奶娘說,是午睡起來穿少了衣服,又趴在窗口看雪吹了寒風,才會著涼生病的。這本沒什麼,小孩子體弱是比較容易感染風寒,奶娘也在第一時間叫了太醫替六阿哥診治。隻是,六阿哥歇了一晚後,病情突然嚴重起來,高燒不退,甚至伴隨著呼吸不暢。宛妤不在宮裏,清涵自然會多照拂她的兩個孩子。六阿哥生病,她也是第一時間趕來探視,並且代替宛妤照顧著。她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果按照奶娘的說法,病因如此普通,六阿哥身體一向不錯,又怎麼會病得如此嚴重。她能想到的,一是太醫用錯了藥,二是奶娘照顧有誤,並隱瞞了實情。她一邊換了太醫,找來一直替宛妤調理身體的太醫救治六阿哥,一邊暗暗觀察奶娘的一舉一動。可惜,六阿哥確實隻是風寒加重,並沒有其他病症,就算換了太醫也是一樣的束手無策。而奶娘那邊,她總算是探得了一些蛛絲馬跡。對於六阿哥的病,奶娘顯得很焦躁,甚至有些恐懼。她不敢接近六阿哥,又不得不待在六阿哥身邊,整日惶恐不安,常常犯錯。大家都以為她是擔心六阿哥的病,誰也沒有往不好的方向想。如果不是被清涵得知奶娘鬼鬼祟祟外出,她其實也抓不到她的把柄。南巡的隊伍回來前一晚,清涵身邊的大宮女瞧見奶娘偷偷出了永和宮的門,便有些好奇地悄悄跟上。她看見奶娘走到禦花園邊上的一處假山下,已經有一人等在那裏。奶娘剛走近那人,就跪倒在地,帶著哭腔輕聲求道:“德妃娘娘明日就要回來了,奴才害怕娘娘追究下來,奴才可就沒命了。”隱在暗處那人看不清眉目,隻是聲音卻很熟悉。“你怕什麼,大冬天的,小孩子生病也是正常,你收起你這幅害怕的樣子,什麼事都不會發生。”那是衛茹雪的聲音。大宮女聽得心驚膽戰,腦子裏已經有了不好的聯想。“小主,如果......如果六阿哥留不住,您......您和娘娘答應會送我出宮的,您......不要騙我。”奶娘的聲音已是瑟瑟發抖。“放心吧!我們自會安排好你的去向。”兩人說完,奶娘又按著原路返回,一路上小心謹慎。大宮女等了一會,沒有看到衛茹雪從那個假山下麵走出來,隻怕是從別的地方離開了。她趕緊跑回宮中,先去了六阿哥的房間,發現奶娘正站在床前,擰著帕子,遞給清涵替六阿哥擦臉。她等到自家主子回到屋子裏,這才一五一十將剛才所見說了出來。清涵大驚,直覺六阿哥的病很不簡單,但宛妤就快回來了,就算要拷問也應該是她做主才行。隻是宛妤回來後,一門心思撲在六阿哥身上,旁的任何事都不管不顧,讓清涵也插不上嘴。她將這些事告訴了雲霜,兩人商量後,決定暫時隱瞞著她,等六阿哥的病穩定下來再說。很可惜,六阿哥還是沒有挺過去,一直在昏昏沉沉中離開了人世。宛妤的手緊緊拽著床單,滿臉的恨意。“奶娘去哪了?”“還在永和宮。本來內務府來人說要送她出宮返回原籍,奴才以娘娘的名義留了她幾日,內務府那邊也沒說什麼。”宛妤站起身,走到梳妝台前,冷冷道:“梳妝,等會把她帶上來。”當奶娘看著宛妤穿著正統的嬪妃裝束坐在正殿上,被這無形的壓迫感壓得抬不起頭。“本宮給你一次機會,坦白還是狡辯,你自己選吧!”奶娘心裏咯噔一聲,匍匐在地瑟瑟發抖。她終於知道自己逃不過去了,從內務府來人沒有帶她離開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可是,她也不能說啊!她家人的命都在別人手裏拽著,她隻能咬牙隱瞞,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禍及家人。雲霜見她死活不開口,抬腳狠狠踢了上去,將奶娘踢翻在地。“自從六阿哥出生,你便來到永和宮,娘娘怎麼對你的,你心裏不感激就算了,竟然還犯下此等死罪。現在娘娘隻想知道真相,你若是配合,那也就罷了,你若不肯配合,這事鬧到皇上那裏,謀害皇子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她的話讓奶娘變了臉色,忙跪好對著宛妤磕起頭來,不一會就磕破了額頭。“娘娘贖罪,娘娘饒命。”“本宮再說一遍,到底發生了什麼?”比起她們一家來說,連累家族被滅更為嚴重。奶娘一點都不懷疑皇上會這樣下令,畢竟六阿哥是除了太子以外,最得聖心的皇子,他的死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奶娘心亂如麻,在心裏衡量半天,終於是下了決定。“都......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沒有看好六阿哥。那日六阿哥要去禦花園玩,奴才帶著他去了,在水池邊看錦鯉的時候,奴才......一個不留神沒抓牢六阿哥,六阿哥就......就跌到池子裏去了。奴才已經反應很快了,將六阿哥拽了上來,但他還是被冰水嗆了一下,這才......這才病得特別嚴重。娘娘,這是一場意外,求娘娘開恩。”一聽到六阿哥大冷天掉進了冰水裏,宛妤的心又被捏成了一團,生疼生疼的。她維持了莊嚴的表象,繼續麵無表情地問道:“當時可還有別人在場?”奶娘明顯心虛地縮了一下身體,緊接著搖了搖頭,“沒......沒有了!”她說完,不等宛妤和雲霜再有什麼反應,起身就往一旁的柱子撞去,當場就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