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張神醫的妙手回春,宛妤很快就恢複了健康,隻是瞧著自己親手準備的小衣服還是有些傷感。玄燁知她傷心女兒的離世,又不便在這等婦人之事上多問,便隱晦地暗示了張神醫幾句,留他每月繼續進宮替宛妤調理身體。張神醫自然懂得他們二人的意思,又有納蘭容若時時拜托,便也不遺餘力地協助。很快,宛妤又懷上了孩子,而且用張神醫的話來說,十之八九是個女兒。宛妤先後生了兩個兒子,自然很想要個女兒,這麼一聽萬分高興,親自拿了準備好的禮物送到張神醫手裏。張神醫也不推脫,收了東西,忽然鼻子一皺,似乎聞到了什麼味道。他上下打量了宛妤一番,忽然對她說道:“娘娘可否將頭上的發簪拿下來給草民瞧瞧?”宛妤不明就裏,和雲霜對視了一眼,雲霜連忙小心翼翼地抽出發簪遞到張神醫手上。張神醫將發簪放在鼻子下仔細聞了聞,皺起了眉頭。他想也沒想就將發簪掰斷,露出裏麵的構造。原來這隻發簪並不是實心的,而是被能工巧匠掏空,又在裏麵塞了不少東西。宛妤見張神醫臉色都變了,連忙問道:“這隻發簪有什麼問題嗎?”“娘娘很喜歡這支發簪?”張神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宛妤搖了搖頭,“倒不是很喜歡,也不常戴。”“娘娘在早產前一段時間,是否經常戴?”雲霜見宛妤想不起來,連忙替她答道:“這支發簪本來是收在首飾盒裏的,不知怎麼被翻了出來,娘娘戴過一兩次,不過倒是常常拿著發簪想事情。”張神醫點了點頭,一回身將被他折斷的發簪扔出了門外。“娘娘若不介意,可否將日常要用的物件給草民檢查一下?”“先生請便。”宛妤知道那發簪一定有問題,倒不急於要答案了,沉下心思讓雲霜協助張神醫檢查她的屋子。張神醫在她屋子裏東看看西聞聞,倒沒有再扔什麼東西出去。“娘娘深受聖寵,還是要多加小心才是。”他走回宛妤身旁,並沒有明說發簪裏是什麼,而是語重心長地提醒道。“多謝張先生提示,本宮自有打算。”排除了隱患,張神醫告辭離宮,走在路上時想到宛妤在宮內凶險無比的處境,不覺歎息了一聲。人人都以為宮中生活不外乎吃香喝辣,又不用勞作,自有下人伺候。但他們沒有想到,為了爭寵為了掌權,讓這些柔弱女子生出了歹毒心腸,再好的日子也是膽戰心驚。他不覺有些後悔將宛妤的容貌治成這個樣子,若是麵帶疤痕,或是其他陌生人的模樣,也許她就不會進宮,也不會受這些罪,說不定還能和他的好友納蘭容若在一起。隻能說這一切都是天意,是上天不能忍受她和皇上了斷情緣,即便是換了模樣,也能繼續譜寫屬於他們的戀曲。張神醫再次搖了搖頭,決定將這些事拋到腦後,繼續他逍遙自在的日子。永和宮內,宛妤坐在梳妝台前默不作聲,雲霜站在她身後心急如焚。“小姐,那簪子真是惠妃所贈?”宛妤點了點頭,突然間就滑下一滴淚來。“當時芳儀還未離世,在坤寧宮,我抱著大阿哥逗他玩,他拔下惠妃頭上的發簪插在我頭上。惠妃當時就把這支發簪給了我,因為它樸實無華,倒符合當時的宮女形象,便一直戴在頭上。原來是我害了芳儀,我是她身邊的大宮女,時時在她麵前晃,所以她才會聞到發簪的味道,才會在就快生產的情況下突然大出血,最後連命都沒保住。我對不起她,我真的對不起她。”宛妤伏在梳妝台前,失聲大哭起來。這些年,她也隱約知道惠妃這人不簡單,卻萬沒有想到,她竟然這麼早就開始布局。也許當時是為了害皇後,那麼現在就是廢物利用,再加害她一把。難怪她會將發簪翻出來給她戴,卻又裝作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小姐,我們去告訴皇上,讓皇上發落她。”雲霜見不得自家小姐傷心自責,義憤填膺地提議道。宛妤搖了搖頭:“沒用的,我們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她做的,她應該早就想好了說辭,說不定也變成了受害者。”她頓了頓,拿起手帕擦幹眼淚,接著道:“發簪是大阿哥拔下來給我的,她不過是順水推舟。皇後娘娘的死因現在也查不明了,整個太醫院都統一口徑是難產導致的大出血。還有,這支簪子在我這裏放了那麼多年,她便能狡辯說,誰知道後來有沒有人動過手腳。最最重要的一點,這支簪子隻怕也是芳儀賞給她的,弄不好還會將髒水潑到芳儀身上。”“那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就讓她這麼得意地看著小姐受苦受難?”“簪子的事隻能吃了啞巴虧,但起碼解答了一直盤踞在心裏的疑問。從前淑貴妃還在的時候,可沒少幫她爭寵。聽說淑貴妃離去後,也是她借著和淑貴妃關係好的緣故吸引皇上的關注。否則她哪來的機會生下皇長子,還妄想著和太子爭個高下。”宛妤冷哼了一聲,“既然她這麼有手段,自然不會滿足現狀,她見皇上寵我,還會想置我於死地。那便等著瞧,看她還有什麼下三濫的招數。隻有抓個現行,才能永除後患。你去把簪子撿回來,讓人一模一樣做一支。我要經常帶著它在她麵前晃,好讓她放鬆警惕。”雲霜點了點頭,領命出去了。宛妤望著銅鏡裏自己的樣子,暗道:芳儀,你的仇,我會一並幫你報掉,你一定要保佑我。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宛妤誕下皇九女,母女平安。在這之前,佟皇貴妃好不容易懷了身孕,卻在六月時誕下一個發育不全的女嬰,還未滿月就夭折了。佟皇貴妃元氣大傷,尤其是後麵連著幾個月,除了宛妤順利生產外,宜妃和鈕鈷祿貴妃也平安誕下九阿哥和十阿哥,更讓她鬱結於心。